那厢开始逼针了,珀月不敢看,便眼珠子到处转,最后转到旁边人的身上。
“城主。”
她轻轻唤了声。
孔雀扭过头看她,“嗯?”
珀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正经,“我和弟弟要走了。”
孔雀仿佛怔了下,他很快就答:“什么时候走?”
“如果这次副城主顺利的话,我们五天后就走,你那些金子我带不走,我就只带两条好了,剩下的还是还给你吧。”珀月道,“这段时间谢谢你和副城主的照顾,不过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故土,一直是珀月坚信的事情。
途中风景再美,人再好,那也只是路上的一段风光、一段奇遇。
“我知道了。”孔雀如是说。
那厢原医师惊喜的声音也响起了,“好了,好了,针出来了。”
珀月扭头去看,只看到席灯从床上站起来,而黎宝棠仿佛是力气用尽,歪歪往床上一躺,声音随后也响起,“这样也算能弥补一二。”
席灯垂眼,看着面前孱弱之人,缓声道了句谢谢。
“听珀月姑娘说你们要走了,那日我希望能送送你们。”黎宝棠露出一个笑容,便让原医师将他们请出去。
“耳朵太尖了吧。”珀月嘟囔了一句。
接下来的五日里,黎宝棠窝在房里养病,孔雀一改往日不务正业的作风,整日呆在书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倒是很多。
五日过后,席灯和珀月准备出发了,但却没料到——
“我已经把城主之位让给黎宝棠了,我决定跟你们出去走走。”
孔雀这样说。
珀月看了看席灯,扯过小布的绳子,“席灯,我先往前面走着,你们聊聊,嗯。”
席灯看着孔雀,眉峰微折,“你这是做什么?”
背后就是幺羽城的城门,结果幺羽城的城主却说他不当了。
“我觉得老是呆在一个地方也不好玩,不如跟你们一起去走走。”孔雀手里牵着一匹骆驼,冲着席灯露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你们这样也多一个保镖啊。”
席灯木着脸看他。
孔雀笑容依旧,甚至还对席灯伸出手,“珀月都走了,你不跟上去吗?”
席灯一回头,发现那姑娘还真是瞬间消失在他眼中,只余下长长的脚印。
席灯坐上孔雀带的骆驼时,对身后人说:“到下一个城镇你就回去。”
孔雀不回答。
席灯走前,回头往城门上看了一眼,果真看到那个穿着月白锦衣的青年。两人视线相遇,黎宝棠便是微微一笑。
席灯收回视线,一拉绳子,骆驼开始走了。
骆驼一出发,孔雀便开始说话。
“下一个城镇去哪?”
“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
“够了,闭嘴!”
席灯低吼出声。
***
黎宝棠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弯下腰捡起了放在地上的弓箭。他迎着日光,将弓箭举了起来。
他天性自私,看不得别人好。这两个人怎么可以在一起?他喜欢孔雀这么多年,可是对方将他的心弃之如敝履,掏出来给他看,还会被踩一脚。时间堆积了太多不甘,萌生杀孔雀的想法,却始终下不了狠手。后来,遇见那画上的人,竟然似乎动了心。
他突然醒悟自己这些年对孔雀的想法不甘大于喜欢。
从看见那幅画的第一眼便是个劫。
一个是寄托了自己少年期漫长爱恋的人,一个是陪着自己度过无数个失眠夜晚的人。
他睡不着,便盯着那幅画看,他想为什么孔雀不喜欢自己而喜欢画上的人?画上的人又是谁?真的又存在吗?
他们要走了,把他们不要的丢给自己了。
黎宝棠蓦地一笑,眼里却冰冷地吓人。
所有人见到他都夸他好,可是大家都更喜欢孔雀,连那个人都是,连那个人都是……
就因为自己的身世吗?在沙漠里捡到的弃婴。
他将箭对准——
“咻——”
他不想看着他们好。
***
孔雀仿佛感应什么,突然回了头,他看清黎宝棠手中的弓箭时,眼神愣了下,随后有些不可奈何地转回头。
“我接下来想唱歌,可唱得难听,我把你穴位给点了吧。”他说着,抬手就点了席灯身上某处。
席灯听不见了,孔雀依旧有些不放心地伸手捂住了席灯的耳朵。
席灯有点无语。
第一支箭射中背的时候,孔雀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暗暗赞叹了句黎宝棠果然是百步穿杨的高手。
“我想说,上次来晚了,没救到你,很抱歉。”
第二支箭。
孔雀蹙了眉。
“被火烧一定很疼吧,还好你忘了,要不然一定会记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