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约定在村口的槐树下集合，张欣去的时候李萍已经到了，她递过手里还温热的鸡蛋，一边走一边说，“就我们两个去，现在天还没亮，你怕不怕啊？”

“怕啥，我胆子老大了，再说我还拿了根尖刺棒子。”李萍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木棍，说道，“谁敢来，我一棍子下去，打得他亲妈都不认识！”李萍没说的是这棒子是她妈在很多木棍里头找了半天才找出的最尖刺的一根，还非要她带着。

张欣先头还以为她手里的棒子是走累了搀脚的，没想还有这用处，夸道，“还是你脑子灵光，知道带根棒子。”张欣摸了摸包里的一把刀，还是没说出来，这刀是今早乔大根给她防身的，是他在抗战中缴获的敌军物品，现在并不好拿出来让人知道。

李萍先接过鸡蛋，又从随身的布包里面拿出两块长饼，“这是我妈炕的饼，你尝尝，可好吃了。”

张欣即使还不饿，闻到饼散发出的香味还是不由地咽了口口水，真心称赞道，“这味儿也太香了，我光闻一闻都有些受不了。”她尝了一口饼，里头是炒过的梅干菜，咸香味十足，饼皮酥脆又薄，周婶子的手艺是真的好。她吃了一块竟有些不够，舔了舔嘴皮子还想再吃点什么，嘴巴馋馋的，张欣又把鸡蛋剥了吃了。

两人来的有点晚，快到发车时间了，她们也没多看车里情况，直接在前头空位置坐下。

坐上发往县城的班车时，张欣还有些担心自己会像上次一样晕车，先头吃了东西怕会吐在车上，又从售货员那里花了一分钱买了两个袋子，但一路上除了汽油味一样的难闻以外，她并没有什么不适，甚至还想吃点东西，早知道就多带点零食好了。

李萍还带了一篮子鸡蛋和刚从自留地里摘的菜，鸡蛋怕在车上给晃碎了，就放在地上挨着车边，自己的脚也注意着些，张欣看见了默默地往外移了点，方便李萍坐着不那么难受。李萍并不晕车，她一个月会去县里一两回，都坐惯了，见张欣也没有她之前说的晕车，奇怪道，“你不是说你上次和乔宏振去市里晕老惨了，这次咋看着一点事也没有？”

张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坐过一次适应了。”

“那肯定是，我第一次坐车的也是，头晕的很想吐也吐不出，怎么也不想再坐第二次，可我要回家啊，结果回去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晕了，她就这么好了。”

李萍想起自己之前坐车遇到的趣事，高兴地讲给张欣听，以前她也想讲给其他玩的好的伙伴听，可是除了她一个人讲得高兴外，他们听得都不高兴，还是李金香听见了一次，说她在炫耀，她才知道缘由，可张欣不一样，张欣比她见过的东西多得多，不仅喜欢听还很好奇，很想知道后续，可她也是半路遇到的，下了车哪里知道后续。

张欣就微微抿着唇，不满意李萍讲一个故事没有后续，吊着她胃口，李萍侧头看她，带着些锈斑的车厢里，其他人都是闭着眼休息，只有张欣一身浅橘粉的布拉吉，表情生动，是车里头唯一的一抹亮丽的色彩。

李萍在心里哀叹，这么好的人儿就可惜在乔宏振手里了，真是可惜，这咋有点像她妈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虽然牛粪是村里最好看的牛粪，可那是鲜花啊，最好看的一朵鲜花。

乔宏振可真有福气！

后头角落坐着的两个人看着他们，眼里满是不屑，其中一人脸上还带着点小人得志的意味。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到了县城，现在也才八点出头，车站边有一个屠宰厂，路上不少穿着工装的人走着，路过厂子门口的时候，张欣往里看了一眼，里头不少提着篮子的人站着，收回视线后她又看了一眼，刚刚好像有个人有些眼熟，但再看就没有了，应该是晃眼看错了。

趁着现在厂子都还没上班，李萍要把鸡蛋和菜都送到县里的服装厂去，她嫂子在厂子里上班，她大哥李卫东在另一头的机械厂上班，去的话太远，她一般都是送到离车站不远的服装厂去。

等李萍把东西都送到她嫂子手上后，张欣也饿了，她带着李萍就往街边的小饭馆去，点了一碗二两的瘦肉面，还有两个大肉包。李萍吃着自己碗里一两的面，又悄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肉，难怪她妈叫她不要和别人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这怎么比，张欣吃那么多都还比她瘦，摇头拒绝了张欣推过来的包子。

两人出了小饭馆，张欣先去照相馆取了上次的照片，虽然只是黑白色，但师傅的技术很好，拍得男的俊女的俏，她得意的想，也可能大部分原因是她和乔宏振长的都好，师傅的手艺就是锦上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