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有在尽力护住自己的同时，拖延时间。

张欣借着光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前面的男人，他的头发很长几乎遮住大半张脸，他坐在背光处，张欣看不清他的脸，但露出的小半张脸上有两条长的疤痕。

男人捏着下巴，一下一下点着扶手，“怎么，张同学还没想起我吗？”

张欣神色一凝，男人也好心地撩开头发露出整张脸，任她看着。

“……安…老师？”

也不怪张欣认不出，眼前这个男人跟以前安嘉戴着眼镜，穿着工整的斯文样子哪有一点像，两条从眉间划到耳后的伤也看着触目惊心。

“嗯。”

安嘉当然知道他这样子有多吓人，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他现在都还记得被划烂脸的时候有多疼。

他背后的靠山经过洗牌被人踢了下来，而他也被徐家抓住把柄，被学校开除，在要逃的时候被徐家抓走，受了好几天折磨后又被徐云云那个贱人划烂了脸，还往伤口上撒了盐。

他的嗓子坏了，脸烂了，这十几年他打拼的一切都没了！

还被人踩在了泥里挣都挣不出来！

他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他被徐家折磨成这个样子驱赶出京都。

徐家想要好过，他都不会让他们好过！

“听说当年你们两个还帮过那个老头子，才让他十来年还能等到回来的一天，不过这个我倒也没有多生气，毕竟他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家伙，就是回来了也赢不过我。”

“我也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只是没想到你还和徐家勾搭上了，徐云云那个贱人也是运气好，下乡火车上都还能碰到你这种人，你说，你把徐云云的消息说了出去，我被徐家记恨上，我该怎么罚你呢，小师妹？”

没戴眼镜，安嘉微微眯眼，直直地看向张欣，他后面的三个字他特意低声呢喃，要是以前对着其他人多少有些效果。

可配着他如今的样子，张欣只觉恶心。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安老师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明白，我当然明白了。”安嘉低低笑了会，又猛地停下，冷冷地瞪视着她，“可这事换到了我头上，我就一点都不明白了，我在这京都城里四处躲藏，犹如过街老鼠，我如今这一切总该回给你们才是。”

说罢，刚才还走开了的老婆子又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碗，桀桀笑着，“喝了它。”

张欣往后退，警惕地看着她，“这是什么？”

老婆子阴森森笑道，“就是一点让你肚里娃子有个好去处的好东西。”

张欣唰得脸白了，抱着肚子躲，“你们要是现在收手，之前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

老婆子大笑，“你觉得我老婆子还怕吗？我说过，我就是要你给我儿子陪葬！”

话落，她在墙边扯住长绳子，张欣一下就被吊了起来，脚尖微微离地，她眼眶通红看着递到她嘴边的碗。

可老婆子像是存心要折磨她，在离张欣几公分时又停下，渗人笑着说道，“其实这药你喝不喝都行，不喝我就再灌了药喂给那两个娃子，我买的药多，老婆子我老眼昏花，要是看错了什么毒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说呢。”

张欣抬起头，通红的眼里满是恨意，“你没把孩子全放了？”

“当然！我又不傻，手上肯定是要留下两个，你真以为你个女娃子有那么值钱？其中一个还是你的儿子，那就看你是选你的儿子，还是选你肚里的这个孩子了？”

“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就用你儿子，就把害安老师的那个徐家小子抓了过来，哈哈哈哈，这年纪的小孩还挺好骗，还真以为能用他把你儿子换回去，这不，现在就和你儿子绑在一块呢。”

老婆子得意又疯狂地笑着，抬着下巴点了点，“选好了吗？这药是你儿子吃还是你吃？”

张欣粗粗地喘着，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突然一阵凄惨的大叫声响起，那是元元的声音！

像是在逼着张欣做选择，那声音根本没停下，张欣甚至能听见棍棒打在元元身上的声音，除了前两声元元没忍住，后面都是闷声忍着。

可这却更让张欣心痛，她死死咬着唇。

“停下！让他停下！我选……我选…”

她闭上眼，两行眼泪滑下，滴在她耸起的肚子上，她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肚子。

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

颗颗眼泪砸在肚子上，肚里孩子像是有所感应动了动，可此时张欣连安慰都做不到。

她快速又抬起头，猛地埋下头喝完了药，老婆子看着最后一点药从她嘴角流下，轻蔑地一笑，打人的声音也随着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