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李大花也在村口外的地里干活，听见这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她把手里的杂草丢在一边，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羡慕就跟你男人说，让你也过上这样的日子，你男人要是同意了你也不用在这干活了，光说别人有什么劲，谁还没个嘴了。”

转而又嗤笑了一声，“不过你以为哪个男人都像我家老二一样啊，梦吧，一个村里都数不出两根手指头。”李大花还有些得意，对媳妇好的人那可是她儿子。

那妇人刚想回嘴，眼珠子又转了转，换了个语气，“大花，你就不生气？你家老二这么惯着他婆娘，拿出你当婆婆的气势来啊，不信他们还不敢听你的，那就是他们不孝顺，要被拉去批斗的。”

李大花白了她一眼，“我这个婆婆正不正经的你不知道啊，还想着拱我的火来了，你当老娘跟你一样蠢眯日眼的啊。”说罢“哼”了一声，又站远了些。

真当她不想老二老二家把她当妈一样供着啊，可人长本事了，她说啥都不听，要真是惹火了她啥都捞不着，她得陪着供着的一个月里头才能从他们手指缝里捞到些东西。但这话她会说出来惹人笑话吗，她又不是傻。

两人到了镇上，今天并不赶集，路上看着没多少人，这里有专门停放自行车拖拉机的地方，只要交上一分钱就行。

李萍带着张欣左拐右拐，转了好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个小巷子。

小巷子狭窄逼仄，但人还不少。来来往往的人互相打量，寻摸着有没有自己想要买的东西，若是双方能成，便做个手势到一旁悄悄交易。

既不喧哗也不吵闹，无声地遵守着一套独属于这里的规则。

张欣先是侧头看了李萍两眼，见她没上次那么紧张，倒有种常来的感觉。心下微微疑惑，但她也不准备问。

“我们边走边看看有没有想买的。”李萍这回确实是没之前那么慌张了，这小半年她没少跟着陈家宝往这跑，胆子都大了不少。

“嗯。”两人也不像打量商品一样慢慢看，大多都是浅浅略过一两眼，不然看久了又不买人家就会以为他们找茬抓人的，即使这看着只是两个小姑娘。

如今私下做生意属于是投机倒把，是重罪，每个人来黑市都是吊着一颗心，只要看着人不对，不论对方是女人小孩都能怀疑上。

张欣确实有想买的东西，她想给元元买个奶瓶回去，但这么个小地方很不好遇上，家里的奶粉都是乔宏振去县城才有的，她也没想着她来这一次就能遇到。

前头站着个大娘，手上挎着一个篮子，张欣嗅了嗅味道，有股淡淡的香气，她拉着李萍上前，“大娘，你卖的是什么？”

大娘边说边掀开一点篮子上的布，“自家蒸的红枣糕，妹崽来点尝尝不？不是我自夸，这儿数我手艺最好。”

方方正正的红枣糕，看起来软糯可口，上面还有两三颗两半的红枣点缀，闻着更是香甜。

“怎么卖的？”

“一毛钱一坨。”大娘说着还用手比了个大小，大概有手掌大小差不多。

张欣微微点头，又问李萍，“你要买不？”

李萍原本想说不买，但想到陈家宝对她好，她也想对他好，“我要三块。”今天出门前她妈给了她五毛钱，买回去都给爸妈尝尝。

大娘闻言一喜，“哎，”忙拿出油纸划好包上。

张欣也不犹豫地买下了五块，乔大根赵厚良都喜欢吃这种软糯糯的糕点。

两人提着一小包油纸继续走着，就见一个中年男人颇有些鬼鬼祟祟的，瞅准了人就会把外衣掀一下，又低下头悄悄地说着，比了个手势，但对面的人大多都是摇摇头走了。中年男人耷拉着眼叹了一声，又抱紧了身上的外衣，一抬头就见两个小姑娘看着他。

中年男人一般都不会做这种小姑娘的生意，这个年纪的女娃手上能有几个钱，他都懒得开口，但其中一个女娃看身上的衣服应该有些钱，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问问的时候，张欣和李萍就已经转过了头往另一边走了。

这下中年男人倒是没犹豫了，问上一问也耽误不了什么，他从上头来这今天都没咋开张，要是他这就有人小姑娘需要的东西呢。

“妹崽？”中年男人声音很低，但张欣他们也听见了，转过脑袋看着他。

这里人不少也不怕这男人使坏，张欣十分地淡定，“怎么了？”

“我这有好些好东西，都是稀罕的，还有票，你要不要瞧瞧。”也不等人回答，中年男人就已经把外衣拉开了，露出衣服的两边，上头还挂着两支钢笔，和一些在供销社里定量购买的东西。

“有婴儿票吗？”张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