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黑白月光男主(43)
心中的阴暗念头刚才被放开禁制,试探着伸出爪牙,此时又收了回去,被他重新关入牢笼。
霍宁珩想,他应该不算过分吧,人生十多年,他从未有过多少私心,但自遇见云裳以来,各种抑制不住的私心就像涌泉般不断地冒出来,仿佛要将那么多年欠缺的部分一口气全部填满一样。
他的私心也不坏,他有什么错?他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渴求云裳多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可怜人罢了,在她的面前,他没有高贵的身份,没有无双的权位,他是赤.裸裸的,一无所有的,他渺如尘埃,他只能仰望她。
他不会让云裳为难,他会给崔以庭找个好亲家,任谁都挑不出错处,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那颗脆弱的,无处安放的,敏感的心暂且得以平静。
思绪沉定下来,白日的光景重新出现在霍宁珩的脑海中,他将云裳的倩影在心中细细描绘,一遍又一遍地回味。
想着想着,他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啊,云裳今日夸他穿白衣很好看,他懒得细想是真是假,她的话,他全都当做是真的,也只会是真的,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喜悦充盈,他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他身上仍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霍宁珩不知道此时自己唇角的弧度有多大,他只是宽慰地想到,幸好如今冯闻走在他的身后,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他可以不用掩饰地将此时的心情表现在脸上,肆无忌惮。
-------------------------------------
夜色已深,东宫大多地方都已熄了烛火,四下一片暗沉。
霍宁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不知是中了什么咒,只要他一闭上眼睛,脑中就会浮现起那个扰人心乱又令人无比甜蜜的名字,他人在东宫,思绪却已经飘远,飘到了宫外,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那处。
天知道他平日里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在云裳面前克制住自己,维持面上的镇定有礼,做那端方贵重的君子,而不将那些肆意生长的心思和情绪泄露出来。
但此时夜深人静,没有人会看见,他没必要再克制了。
霍宁珩从床上起来,持灯来到了书案边,小心翼翼地将白日里收到的花笺拿出来,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将之放在鼻尖,轻轻地嗅闻。
一股兰花混合着茉莉的清淡香味,兰香来源于花笺本身,茉莉则是……
他心跳如鼓,将灯盏放于一侧,轻轻打开了信笺,昏黄的灯
光并不明亮,却足以令他看清上面的字迹,朦胧的暗影投在薄纸之上,他忽然从怔愣中醒来,急忙将纸张拿开,拿到一半,又想起自己点的是灯而不是蜡烛,不用担心蜡泪烧坏了信纸,不由得哑然失笑。
反反复复看了两遍,呼吸却没有平复,反而越发急促。
他知晓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恐怕今夜难眠,于是将信纸小心折好,放入自己胸前的衣襟之内,其下正对着的,是他的心口。
霍宁珩抚着自己的胸口,缓缓朝寝榻走去,自他伤残以来,在无数个幽暗的夜里,受环境影响,他内心的负面情绪也会成堆地一同生长,自厌自弃,以及想毁灭什么的冲动,连同着时而浮现出的暴虐因子,时常在他的心间起起伏伏。
但此时,那张薄薄的信笺贴着他的心口,竟仿佛某种封印一样,压下了全部的不安与阴暗,将他的心脏泡在了暖流之中。
在快靠近床榻的时候,霍宁珩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朝旁侧的另一个方向行去,起初,他的脚步有几分迟疑,但是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些天,他一直在避讳,在刻意不触碰那件事,前些日子,他还可以借视力尚未恢复为由,不去看自己的模样。
但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去逃避呢?云裳说她喜欢他今日的装扮,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既高兴,又忐忑,他害怕是她的故意美言,又忍不住暗暗地想——
万一是真的呢?
倘若是从前的他,霍宁珩必然不会如此不自信,可若是如今的他……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是到了他该去坦然面对的时候了。
虽然他可能会看见一个,他根本无法接受的结果。
霍宁珩走到镜前,这是一面十分宽大的落地镜,去年从西洋来的舶来品,出事前,他每日朝会之前,都会在镜前整肃衣冠仪容,以备万无一失。
但自从他遭难之后,冯闻就十分自觉地吩咐宫人,将这面镜子藏在了角落里,如果不是刻意去寻,按照他平日里行走的路线,基本遇不到。
他知道冯闻是顾忌他敏感脆弱的内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