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主动走向他，狐疑地说：“你什么时候起的？”

现在好像才七点半。

看他样子，应该等了挺久。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经常会一起去学校上课，几乎她每次出门，都能看见在门口等她的商临。

反正他从没让她等过。

商临：“没多久，我刚来你就出来了。”

这话哄哄小孩还差不多，哪儿有那么巧的事？

阮烟沉默半晌，没说什么。

商临继续问：“吃早餐了吗？”

阮烟微微颔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你应该还没吃吧？”

他肯定没吃，起那么早，根本没时间做早餐和吃早餐。

“陪我？”他道。

阮烟犹豫了会儿，点点头。

-

老式泡粉店。

这家店开了许久，离学校很近，上一世阮烟跟商临早上有时候会来这里吃早餐。

老板娘是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人，嘴角上方有一颗黑痣，围着围裙，一边擦汗，一边把粉泡好装进碗里，舀起一勺汤水放进去，递给顾客，小料由顾客自己加。

曾经阮烟很喜欢这里的味道，因为赣城人爱吃辣，泡粉不放辣椒没有灵魂，但这家的泡粉，放不放辣椒都很好吃，也可能是因为习惯了这家泡粉的味道，有了一层滤镜。

只可惜这家店的老板娘没几年就因为得了肺癌，迫不得已关店。

后来谁也不知道她去往了哪里，或许去了大城市治病，又或许没钱，在小城市里随便找个地方享受最后的日子，总之谁也没再见过她。

……

记得高考结束的那天清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天空灰沉沉，阮烟拿着手提袋，里面装着考试要用的准考证，纸笔。

来到这家店要了一碗泡粉。

老板娘笑容满面地把粉端到她桌上，闲聊起来，“今天考完就结束了吧。”

阮烟垂着眼眸，泡粉热气缓缓笼罩她的双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老板娘娘又说：“之前经常跟你一起吃泡粉的那个男生，好像是去年毕业的吧，他考上哪所学校了？”

考上哪所学校了？阮烟其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商临高考结束的那年，回来过一次，那时候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她没有回答，后来便再也没了联系。

但商临是那年的省考理科状元，应该想上什么学校都轻而易举。

阮烟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板娘似乎是觉得很可惜，叹了口气，又用毛巾擦了擦她桌子，无奈地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们俩很般配，应该能在一起。”

毕业季，谁也逃不过分开的命运。

雨水带走的并不只有路上的灰尘，还有那段挥之不去的青葱岁月。

人都要向前看，哪里的未来敞亮，就去往哪里。

-

为了陪商临吃早餐不尴尬，阮烟虽然吃过，但还是要了两碗泡粉，不禁感叹，幸亏早餐只喝了粥。

阮烟往泡粉里面加花生和榨菜。

阮烟很喜欢吃花生，商临原先也不喜欢，后来见她喜欢，也学会了吃花生。

这家店面位置不大不小，外面有桌椅，露天，可以坐外面，也可以坐在里面，冬天太冷，大家肯定都窝在店面里，里面已经没有位置，阮烟和商临被迫坐在外面。

阮烟看了一眼商临的碗，里面清汤寡水，也只放了榨菜和花生。

他不是会吃辣吗？难不成现在不吃了？

没忍住，阮烟询问道：“你不吃辣吗？”

商临淡道：“不吃，很早就不吃了。”

阮烟沉默，没再询问原因。

吃到一半，阮烟有点吃不下了，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胃，可又不想浪费。

对面商临倒是已经吃完，耐心地等她。

似乎是看出了她吃不下去，便道：“吃不下就不吃了。”

说着，他起身，将阮烟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阮烟顿了顿，抱歉地说：“好像有点浪费。”

商临眨了几下眼，“那我帮你把它吃了？”

阮烟脸色一红，连忙摇头。

商临揉了揉她脑袋，“别太在意，吃不下就别硬撑，撑坏身体得不偿失。”

阮烟闻言，点了点头。

商临去结账了。

老板娘娘笑嘻嘻地看着商临，这小伙子长的真帅啊！

然后她注意到了他身边的阮烟，笑容更甚，“烟烟，你好久没过来了吧。”

阮烟忽然想起高一的时候，自己住在枫林镇，早上来不及上课，就会在这里打包一碗粉边走边吃。

老板娘一直对她印象颇深，很多学生都记不住，唯独能记住阮烟。

没办法，太扎眼了，让人难以忘记。

阮烟点了点头，想到老板娘几年后的肺癌……

她动了动唇，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对方，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