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兴府水网密布,人们出行大多靠船,码头对老百姓来说很重要。
张知府就曾提出,要在全府各地多建一些河埠头,方便百姓。
但修建河埠头,跟修建大码头不是一回事!
崇城县原本是有码头的,为什么又要建一个?
建码头必然要将河道挖宽,还要搬运很多石头,大冬天的让百姓去干这样的辛苦活,百姓受得了吗?苟县令在崇城县已经有码头的情况下,又要再建一个码头,这绝对是为了政绩……为了自己的政绩不顾百姓死活,张知府立刻就不高兴了,打算去崇城县看看。
他本就打算在年前去各地看看,崇城县可以成为第一站。
张知府打算今天一早出发,而孙举人的好友,昨天晚上就写了信,让人送给孙举人。
报信的人是半夜到的崇城县,在船上睡了一觉,今天一大早就来孙家送信了。
而此时,张知府也已经从府城出发。
张知府年近五十,满头白发,他年纪轻轻就考上进士,又因为家中有些背景,一度官运亨通。
可惜十几年前,他不慎得罪了把持朝政的晋王,被流放到北地。
即便有亲朋好友帮着打点,他还是在流放途中吃了许多苦,同时也见到了老百姓的不容易。
后来晋王暴毙,今上总算能掌权,就将那些被晋王迫害的忠良找了回来,张知府就是其中之一。
张知府在回到朝中之后,平步青云,甚至做到了二品大员,然而好景不长,他又得罪了深受今上信任,权力极大的太监吕庆喜。
两年前,他被踢出京城,成为了禾兴府的知府。
这两年,他一直很关心百姓,也为老百姓做了不少事情,一心扑在民生上。
张知府当年被流放,并没有牵连到家人,但他在北地一待就是好几年,那几年里,他的独子病死,他的妻子受不了打击,也郁郁而终。
如今张知府孑然一身,无子无女,整个人看着也就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额上眉间还满是皱纹。
他对自己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生活过得极为简朴,这次前往崇城县,他乘坐的就是一艘再普通不过的乌篷船,身边除了孙举人的朋友以外,只有两个随从。
孙举人的朋友对此很不适应。他是本地人,家中极为富裕,日子也就过得奢华,平日里出行不仅会乘坐大船,后面还至少跟着两条小船,随时听命。
但张知府的脾气人尽皆知,张知府还是敢弹劾晋王骂吕庆喜的人……府城的人都不敢得罪他,孙举人的好友也就不敢有任何意见。
这样的小船坐着很不舒服,孙举人的好友坐久了船只觉得浑身不适,至于张知府,他端端正正地坐着,面容严肃什么都看不出来。
府城在崇城县的东面,新码头则在崇城县的西面,张知府想去新码头那边看看,但他先到达的是崇城县县城。
两人乘坐的乌篷船是张知府花钱租的,船上什么都没有,孙举人的好友又饿又渴:“大人,我们已经赶了一上午的路,不如在县城稍作休息,吃点东西?”
张知府是北方人,他其实每次坐船都不太舒服,也就没有什么食欲。
但船夫和下人应该都饿了……张知府点头应允。
他们找了个河埠头停下,刚上岸,张知府就看到一群女人拿了一些布料,说说笑笑结伴从他们面前路过。
孙举人的好友看到这一幕,暗道伤风败俗,张知府的额间的皱纹却舒展了一些。
崇城县的县城河水清澈,来往的人面带笑容……看来大家过得不错。
然而张知府刚这么想,很快又皱起眉头。
苟县令上任也就一年,崇城县这样富饶并不是因为他。
事实上,他去年来过崇城县,当时的崇城县,也是这样繁华的。
倒是那些民夫,因为苟县令的缘故,正在受苦。
张知府这么一想,就没了心情,他找了一家面馆,坐下吃面条。
吃了一会儿,张知府突然问给他端面条的老妇人:“老人家,你过得怎么样?”
那老妇人笑道:“过得很好啊,儿子孝顺,生活平顺。”
张知府又问:“老人家,你觉得县令大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张知府问起这个,这个老妇人两眼放光:“县令大人是个好人!当初张臭钱的人天天来找我们要钱,我们家面馆挣到的钱,一半都要被他们要走!现在就不一样了,张臭钱被县令大人关进了大牢!”
这老妇人说完,又有人道:“对对,县令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还有人道:“县令大人断案特别厉害!”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张知府愣住,这和他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