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怪道，莫不是本来要抓九子沐的，不小心被迷雾迷了眼，反倒把他这个无关人等抓了回来？

他就知道他们针对的是男主。

但九昭倒也不是在意抓错了人，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无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沈易之陷入昏迷之中。

——

天边渐渐泛起白光，阳光混入夜幕，将星河稀释，绘出红霞做底。

九昭望向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阳，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天亮了。”

他身侧的人低低一笑，声音发虚，似是沉疴已久，中气不足：“还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你为何还亲自过来？”九昭低眼去看正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沉沉睡去的沈易之，立刻又抬眼。

“顾全大局。”崔天流身披黑金长袍，雍容华贵，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独露出的一双手惨白无力。

九昭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少倾，崔天流又道：“我会放你们离开的。”他的声音很轻。

九昭并不接话，只是淡淡笑了一声：“保重你自己。”

这本是一句关心，崔天流却一改那面无表情，突然阴阳怪气起来：“寄于死人而生的你，居然会学会关心人。”

九昭闻言一愣，也不多说，转身离开。

崔天流看着离开的九昭，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背过身不再去看。

九昭出门而去，并没有走远，只停在窗框旁，望着天边渐渐亮起的天空，心下惆怅。

他是寄死人而生的傀儡，确实没有立场去关心，但他也知生命来之不易，怎么那人就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飞蛾扑火，真的是对的选择吗？

一束阳光直射在他的眼睛上，他不耐地眯眼，抬手去遮挡，可阳光却泄过手指间隙照在他的脸上。

到底没忍住自嘲的一笑，阳光那么亲切，却始终渗不进冰冷的皮囊，去暖暖那颗心。

“哥哥？”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语气透着一丝担心。

九昭顺着声音去看，少年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身上披着不合身的大衣，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板上。因为寒冷，少年的脸色苍白，唇色却红似梅花，鲜艳欲滴。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九昭话语责备不已，却连忙将少年抱起。

少年任由他抱起，语气略显天真地问：“为什么沈哥哥没有带着九哥哥一起回来，沈哥哥不是很喜欢九哥哥吗？”

“你九哥哥他很快就会来了。”九昭的语气一顿，接着道，“子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哥哥们，家人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自然知道。”少年乖巧地点头应道，“虽然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临到现在才醒来，但我知道父亲母亲，哥哥们对我都是真的好，还有……”

“还有？”九昭边走边抬眉问他，“还有什么？”

“还有沈哥哥和九哥哥。”少年笑着补充，“沈哥哥送了我好多好吃的，九哥哥也……”

九昭脚步一顿，面色变了变，道：“九哥哥是不是冷冰冰的。”

“确实，”少年嘟囔了一句，接着道，“但是九哥哥是个好人，虽然他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是，但是……”

刚要说出点什么，却突然被九昭打断。

九昭快步跑到房间，将少年一把扔到床上，低声命令道：“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哥哥？”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气氛吓到，语气微软。

“等哥哥回来就好，”九昭看到少年的脸色，柔了声音，脸色却沉了沉，“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往暗道跑。”

他交代完，也不等少年回答，推门而出，匆匆给房间下了个禁忌符。

九子沐怎么会来得这么早？

——

九子沐立在雪白剑身之上，悬在半空之中，挡住身后那束热烈的光，让面前的整个宅子都暗上了三分。

他冷眼望着缓缓走来的崔天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魔尊大人，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九子沐冷声，嘲讽之意尽显。

“少主，我等你很久了。”崔天流的声音很轻，如一股气飘入人的耳朵，无波无纹。

却能完美踩在九子沐的伤口处，提醒他昔日被背叛，失去一切的痛楚。

崔天流曾是他父亲麾下的一名小卒，连魔尊的鞋都不配碰，如今却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还拿着他此生最爱的师尊威胁他？

“师尊在哪？”他一剑劈上，一道鸿沟便落在崔天流身侧，划断崔天流半束长发。

崔天流却纹丝未动，仿佛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平静道：“少主，现在还不到你动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