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回应般拍了拍他的脑袋。

沈迟迟微微仰头，想憋回眼角的泪水，却没能成功。

像是看到那晶莹泪珠，怪物们突然躁动不安起来，为首的那个转动着畸形的脑袋看向沈易之。

沈易之最怕的就是这些奇怪的怪物和鬼，但现在，他却能立刻从那空洞的眼白中读出其恳求。

他深吸气，上前给沈迟迟擦泪。

“师尊。”沈迟迟扑进了他的怀里，将鼻涕眼泪往他身上蹭，蹭完后，他转身对那些怪物道：“这是我的师尊。”

“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他说着说着又哽咽了，“阿爹，阿娘，秦松云是如何，把你们变成……这样？”

他们不能说话，自然无法回答沈迟迟的问题。

沈易之却是知道的，他隐约记得八年前，他追踪一群药修时，看过这些黑漆漆的怪物缩小版。

在去秘境寻九子沐时，也曾见到过，那口黑锅……里的东西。他见到时，那些黑漆漆的东西还不能活动。

但现在，这些张牙舞爪的东西内里存的是人的灵魂。

这似乎是什么秦家的独门秘方，被童黎和秦松云改良过后，变成能将人困于污泥之中的咒术。

沈易之正犹豫要不要将事情真相告知时，那些怪物却像是看出了沈易之的心思，齐齐摇起头。

沈易之看明白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个净化符，点燃后扔了过去。

沈迟迟看出那符，有些讶异：“师尊，那是五师兄给的……”

沈易之点了点头。

沈梧瑜虽然平日里话多，惹人烦，但在术法符箓这方面却有鸿渐之仪，沈易之因着怕鬼，曾让沈梧瑜开发量产过不少净化符。

他每次出门都带上一些，全当心里安慰，可惜从没有用上过。

不过沈梧瑜却为这事吹了一年，甚至放言修真界，这净化符只给沈易之一人。因着沈梧瑜早已名声远扬，那年修真界有不少人吹捧沈梧瑜定是沈易之最心爱的弟子。

他这徒弟们的争宠小心机，沈易之也算见识过一些，大多时候便随他们闹。

不过，这符大概是能派上用场的。

果不其然，净化符一沾身，便燃起熊熊大火，待火渐熄，那些身形庞大、外观丑陋的怪物便成了一个个人。

沈迟迟看着眼前陌生的人，愣愣地不知作何反应。

却有一个女子最先上前来，紧紧将沈迟迟抱在怀中：“阿池，我的阿池长大了。娘能再看你一眼，也是死而无憾。”

她说完，又看向沈易之：“多谢沈道长出手相助，阿池能拜入您门下，是我们曹家三生有幸。”

沈易之不擅长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摆了摆手，淡淡道：“迟迟很乖。”

说罢，便满脸慈祥地看着这家人团聚的一幕，端的是一副大仁大义模样。

崔天流也神色戚戚，撑着一副病弱的身子，说了不少话。

可惜用过净化符，他们的灵魂很快便消散了。

于这茫茫天地，汇入远方暖阳，蒸腾如过眼云烟，随风而散。

那是一阵白色的风。

沈迟迟还有些回不过神，他低声问：“师尊，人死了会去哪？”

这个问题，沈易之也不知道。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该有鬼道，可他从没见过，唯一见过的恶鬼还是个没有思想的程序，更何况就算鬼道真真存在，人死后大概并不全会变鬼。

沈易之摇了摇头：“也许会在天上，看着你吧。”

他并不是什么神人，或者说，他才是最无法安然迎接死亡的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挣扎着帮九子沐重生。

可沈迟迟却比他豁达地很：“就算瞧不见，他们也会在我心里，我阿娘长得可真好看，我阿爹长得也帅，怪不得能有我这般优秀的儿子……”

沈易之听他碎碎念，也不由轻笑起来。

他捏诀，打碎了眼前幻境。

——

沈易之是被什么东西蹭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来看，瞧见沈迟迟正笑地看他。

沈易之呆愣了一会，不相信地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熟悉的感觉传来，意识也渐渐回笼，他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师尊……”沈迟迟当即便慌了神，朝着门口大喊，“二师兄，师尊要不行了！”

沈易之掏出一片白帕，无奈地望了一眼沈迟迟，刚想说话，却被骤然响起的推门声打断。

先冲入门内的是沈飒宁。

沈飒宁焦急万分的眼眸在触到床上无奈的沈易之，立刻变了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泛红的眼圈，他一步并两步地冲来，扑到沈易之怀中，弱弱抽泣。

沈迟迟被撇到一边，嘟着嘴看向渐渐慢了脚步的沈司羽，小声道：“你还没追到三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