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大早天还没有亮，只是微微得能看清人影，他们一行人就起来了。

匆匆忙忙得啃完干粮就起身上马，贺芷秋坐在之灵的身后，跟她共乘一骑。

日复一日，遇上有人烟的地方就休息，补充补给，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就在荒郊野外搭帐篷凑合一晚。

一个多月以后，他们总算是到了子民江边。

贺芷秋瘦了一圈儿，本来就因为生活困苦，瘦得弱柳扶风，还没有养回来多少，又一路舟车劳顿，下巴越发得尖了。

不过也让所有人对贺芷秋刮目相看，刚开始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派一个女子来拖后腿。

可是一个岁月的同吃同住，他们都知道不可以把面前这个女子当做普通的深宫后妃，她的能力远不是现在所可以窥探得尽的。

子民江波涛汹涌，水位激增，江岸两边一望无际。

秋末冬初，草木枯黄，萧瑟凄凉，红日从天际缓缓升起，带来新的曙光。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贺芷秋脑子里浮现出曹操的这首诗，不由自主得呢喃出口，席嘉陵刚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刚好一字不落得听到这段话。

他脚步一顿，微微垂着头神色不明，等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表情清冷，跟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娘娘，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可以启程。”席嘉陵说道。

他今日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织锦绣纹长袍，沐浴在晨光下，衬得整个人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倨傲清润。

贺芷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收拾一番就是不一样。

“走吧。”贺芷秋话落，率先转身往前走，席嘉陵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离开了，才悄悄得深呼一口气，低头掩饰住内心的情绪。

等到人离开以后，席嘉陵刚才站着的位置枯草被捻成一团，可以看出刚才站在这里的人使了多大的劲。

一行人在船上坐定，这几天贺芷秋都没有召见赵威，这好不容易有机会大家坐在一起，赵威便忍不住开口，弥补他之前的过失。

后面经过别人的点拨，他才觉得自己当时办的事情是多么得蠢。

第60章 到达西南

“娘娘。”赵威看贺芷秋看过来，不由得心下大喜，坐正了身子，连音调都比平时大了一些，“在我们来的这一个多月，子民江的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目前已经跟平时没有多大的差别了。”

贺芷秋没有说话，听着赵威继续，“祝兄的奏报已经可以穿过子民江，送到皇上面前了。”

“我知道了。”贺芷秋点点头，这事席嘉陵已经跟她说过了，她看向大家，“大家舟车劳顿，现在先去歇着，有什么事我们休息好了再讨论，也不急于这一时。”

“是。”听了这话以后，众人都下去休息。

唯有之灵还一直跟在贺芷秋的身侧，低声说道，“娘娘，属下伺候您休息。”

“不用了。”贺芷秋拒绝道，她不习惯脱个衣服都有人伺候着，“你也下去休息，累了一路了。”

“是。”之灵拱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士礼。

在船上的时间，他们也没有闲着，和祝行冽等人互相往来通信，随时了解着西南的情况。

船一靠岸，祝行冽就在岸边候着，这里的大多数人她都认识，那这个就是那位冷宫娘娘了。

“微臣参见娘娘，娘娘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祝行冽先给贺芷秋行完礼，然后才看向其他人，“丞相大人，房大人，赵将军。”

“不用麻烦，你们平日里如何我们就如何，不用刻意。”贺芷秋看祝行冽有些拘谨的样子，遂开口说道。

“谢娘娘体恤。”祝行冽没有想到这位娘娘如此善解人意，一点儿都没有那些大家小姐的骄矜之气。

一路上走来，贺芷秋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良田变成了淤泥潭，稻谷全部烂在了地里，穿着破烂的百姓跨着个小篮子，赤脚踩在淤泥里面扒拉着幸存的粮食。

越靠近城区，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屋倾颓，饿殍遍地，城墙根上蹲守着数不清的乞丐，各个面色苍白无力，眼神灰败，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进城以后，街上空空荡荡，像是一座荒城，到处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剑南府位于剑南平原，是西南总督驻扎的地方，按理来说这里是西南政治经济的中心，应该是最繁荣的地方，如今，剑南府都如此，她不敢想象其他地方的惨状。

“人呢？”贺芷秋停下脚步，回头语气艰涩得问。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都把视线转向了祝行冽，祝行冽叹了一口气，撑了这么久的弦突然间就崩断了，挺直的脊背像是卸了力气一样霎时间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