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时蔡伦已经制造出较为实用的纸,但到了魏晋初期,竹简木牍仍旧是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经历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纸张制造技术的发展,纸替代竹简木牍才成为最主要的书写工具。
农学院不仅种粮食,还种经济作物。还有农学家研究粮食收割后的其他副产物,如何创造更多的经济价值。
造纸酿酒之类就是最简单的提高种田附加值的办法。
那时的手工纸已经作为特色产品售卖,朱襄参观过手工纸的制作,有些印象。他前世记忆不怎么清晰的时候,就靠着模糊的记忆做了一些质量一般,成本很高的纸张。落难后,凭借这些纸张得到了蔺相如的帮助。
在赵国时,蔺相如招聘许多工匠,研究朱襄那记忆不怎么清楚的改进造纸术;入秦之后,秦王也大力支持纸张制造。
朱襄不太清楚纸张发展历史,但秦国既然已经用纸张代替竹简作为公文的主要载体,各地学宫也大量使用纸张做的书籍,此时的纸张制造技术应该是至少达到了魏晋后期,能普及的程度。
但这种程度要普及知识传播还是太难了。
就算到了现代,手工制造的礼品纸有了现代工具辅助,但价格也很昂贵,平常人不会用它书写。
何况古时。
油墨、毛笔等也皆是钱。古时所谓耕读世家,家中至少百亩田,再加上家中有可以让田地免赋税的功名读书人,才能供养家中世代儿子读书。
朱襄只能安慰嬴小政道:“至少比用竹简木牍时好。”
嬴小政道:“我知道。至少现在只要有点钱,就人人能当士人。”
嬴小政抱着手臂道:“我还记得幼时在邯郸时,那些人来找舅父辩论,都嘲笑舅父没有传家的经书,要借蔺翁和荀翁的书读。”
朱襄想了想,那时的记忆都模糊了。
他十分无奈。政儿这超群的记忆力,就是用在记仇上的吗?
扁鹊感叹:“是啊,若没有纸,家中得了几卷书,那是要传家传下去的。”
朱襄点头。可不是吗?
魏晋的世家门阀的荣誉起源,其实不是来自他们闭眼乱编的族谱,而是来自“诗书传家”。
东汉门阀就已经固化,固化基础就是汉朝官方认可的“五经十四家”。
所谓“五经十四家”,就是家中传有完整版本的“五经”书,对“五经”有最全版本注释版本的十四个家族。
后来这“十四个家族”几经变更,通过门人、故吏等扩张,在东汉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垄断了东汉官场,袁家就是传承“五经十四家”的最重要家族。
“五经十四家”是正统儒学传家,地位最高。其他传承了“杂学”的家族的地位会稍稍次一些。
比如当时东汉未灭,想要挤入中央权贵群体的孙坚所在的孙氏,就是家中有孙武兵法残卷传世;现代社会吹上天的郭嘉所在颍川郭氏,家中原是以律令传家。
孙氏和郭氏都是挤不上东汉一等世家,需要拜在“五经十四家”门下,或者与其结盟,才能入朝为高官。
在东汉末期,你学“五经十四家”注释的经书,就要接受对方的“注释权”和“领导权”,比后世学阀更古板。
东汉做官,要么举孝廉,要么入那些大世家为故吏,而举孝廉的大部分渠道也把持在“五经十四家”手中。所以袁家权势遍天下,便是如此了。
有人把持学术和做官上升通道,便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五经十四家”因是汉朝官方文学,用隶书书写,称“今文经”,比如谷梁和公羊的《春秋》,齐、鲁、韩的《诗》等。
有一群读书人以“考古发现先贤埋在地下和墙中的真正典籍”为由,依托古人重新注释经书,推举《左传春秋》《毛诗》等与其抗争,因挖出来的竹简是用大小篆书书写,称“古文经”。
因顶尖官僚阶层挤不进去,他们便效仿先贤,在地方上开私学,大收门徒,将“古文经”学问下沉,与只肯传家导致思想僵硬的“今文经”相抗衡。
刘备的老师卢植,就是“古文经”一派重要人士。
“古文经”和“今文经”斗争白热化的时候,遇到黄巾起义,一波把汉朝统治基础摧毁。而后便成了军阀混战,便没人再提什么学术争斗。
但因为“古文经”广开私学,打破学术垄断,淡化师生故吏关系,所以在三国并立的时候,官吏人数是占优势的。
曹操当时广开天下求贤令,也有打破两汉时学阀垄断的念头。
只是他管不住下半身睡人婶婶,害死了精心培养的继承人曹昂,之后的继承人曹丕施政才华和储君地位都不如曹昂,妥协接受了九品中正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