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眼中都有血丝,看来晚上没睡好。
朱襄被子楚笑话欺负晚辈,虽然知道子楚是开玩笑,再见到张胜和张良,心里仍旧有些尴尬。
他板着脸请肯定没好好用早膳的张家兄弟吃饭,小米粥和小笼包子安排上,还有一碟放了一点辣酱的泡白菜,一碟拌了芝麻油的泡萝卜。
朱襄道:“若吃不得辛辣,就不蘸辣酱。小笼包可以蘸醋吃。”
张胜和张良本以为没胃口,没想到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五笼小笼包子。
朱襄不断让人上包子,他们都没注意到吃了那么多。
朱襄见两人吃完之后,让人泡来淡绿茶给二人解腻。
两人喝着茶,浑身暖洋洋懒洋洋,又惶恐又忍不住放松。
朱襄见两人放松下来之后,便带两人去韩非曾经住过的屋子。
这里等韩非回咸阳时会继续居住,所以韩非留了不少书稿在这里,让仆人打理。
两人看韩非已经离开咸阳数年,朱襄不仅保留着韩非的院子,柜子上连灰尘都没有,可见常派人打扫,就知朱襄对韩非确实非常亲近。
两人有些羞赧。怪不得长平君昨日猜到先父打算之后,会十分生气。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代表君子被欺之以方时不生气,更不代表君子的亲朋好友会忍气吞声。
“这是他在咸阳学宫时撰写的书稿。等他从南秦回来,这些书稿可能会删改过半。不过仅凭这些书稿,也能看出他的才华。”朱襄道,“你们先看这几本,去庭院亭子看,那里比屋里亮堂。”
朱襄选了几本书,带张家兄弟来到庭院。凉亭中已经摆好了桌椅,还有小炉可以随时温水添茶。
张良注意到其中一个椅子下面放着一个小矮凳,立刻意识到这是长平君特意照顾自己,心中五味繁杂。
当兄弟二人看到朱襄还特意拿来软乎乎的棉花靠枕时,脸都不由红了。
特别是张胜,明白朱襄将他们二人当晚辈看待后,心中忍不住尴尬。
他明明岁数和朱襄公差不多啊!
思及朱襄公刚及冠时便名满天下,自己已经而立之年还未有建树,张胜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辈分不看年岁,他能给长平君当晚辈,是他高攀了。
经过短暂的相处,张胜已经知道长平君名不虚传,是韩国朝堂小看了长平君,心中的畏惧也终于多了敬意。
韩非的政治思想,最主要的是“君主集权”,所谓“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最厌恶“亏法以利私,耗国以便家”的世卿之家,主张“散其党,收其余,闭其门,夺其辅”。
这个政治主张,即便遇见了朱襄,也与前世没区别。
这一世的韩非与朱襄所熟知的韩非区别是更接地气了一些,低头看到了庶民,把法和儒融合得更完善了一些,言语没有太偏激。
不过他这些政治主张在世卿张家看来,已经非常碍眼了。
这些话,就差没指着张相的鼻子骂了。
小张良虽被家中宠得骄纵了些,但少年留侯的智商可不低。他只翻了韩非的几页著作,就眼神一黯。
如果说昨日被朱襄训斥,小张良还抱有侥幸,自我催眠朱襄公是秦国的长平君,所以对韩相失之偏颇。
看了韩非的著作后,他心中立刻明白,正如长平君和兄长所言,韩非即便拥有张家支持,韩王也不可能用韩非。
小张良沮丧道:“这些书若传出去,公子非一定会成为举世称赞的贤才。”
朱襄道:“他现在已经是了。”
看着小张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朱襄不由心头一软。
他对乖巧小孩就是没辙,哪怕昨天小张良是熊孩子,今天的小张良确实礼数周到。
朱襄安慰道:“说不定亡国之灾迫在眉睫,韩王和韩国的卿大夫会支棱起来,你也不必太沮丧。”
小张良疑惑:“支棱?”
朱襄把用来夹糕点的筷子立起来:“支棱。”
“扑哧……”不由笑出声的小张良赶紧捂上嘴。
朱襄轻笑着给小张良夹了一块桂花糕:“你这个年纪饿得快,虽然刚用过早膳,肚子应该也有些饥饿了。吃点桂花糕垫一垫。”
长者授,不敢辞。小张良用帕子擦了擦手后,双手接过桂花糕,小心翼翼啃了一小口,然后眼睛一亮。
张胜见弟弟脸上忧郁散去,松了一口气。
他夸赞道:“长平君府上膳夫技艺超群,我在韩国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朱襄端起茶遮住嘴边笑意:“这膳夫就是我。我就谢过夸赞了。”
小张良差点咬到舌头。
朱襄道:“不必惊讶,下厨是我爱好。不过我倒也不是特意为你们二人做饭,昨日太子宿在家中,我为他准备了早膳和糕点,只是多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