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训斥道:“张良,不要任性!”
张良不解道:“大兄,已经被人训斥如此,难道不要尊严吗?!”
张胜道:“张家的未来和你的性命比尊严重要。”
张良:“……”不,不是这样!大兄怎会这样!
张胜向朱襄狠狠弯腰作揖:“请长平君向公子非修书,若公子非同意,我会亲自带张良去南秦拜师。”
张良吼道:“大兄,你疯了吗!”
朱襄看向张胜,略感意外。
张胜垂泪道:“良弟还年幼,请长平君垂怜。”
张良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朱襄注视了张胜一会儿,叹气道:“张家是否亏欠韩国,和我秦国的长平君有何关系。只是看到韩非受辱,看到……”
他脑海里浮现出韩王来秦国披麻戴孝的滑稽模样。
韩王也是一国之君,在自己国家说一不二,执掌多年权柄之人。他出这样大丑,心里真的不难堪吗?
朱襄想起秦仁文王曾叹息,就算要讨好秦国,由卿大夫来即可。君辱臣死,楚国尚且会为楚怀王死在秦国而与秦国死战,虽败也不屈,韩国朝堂众卿大夫竟无一人死谏吗?
朱襄看着张家急急忙忙找后路的做派,不由想,或许韩国朝堂众卿大夫不仅无一人死谏,可能还是他们上书韩王,推韩王出来受辱。
朱襄单手托起张胜:“我认可你爱护幼弟之情,会为你上书。不过是否成行,你也得看你幼弟是否愿意。我让他在咸阳学宫学习一月,便是让他看看韩国若要强盛,需要进行哪些改变。韩国现在并非秦国第一目标,若你们醒悟,可再搏一把。”
张良眼睛一亮。
张胜不解道:“为何长平君要帮韩国?”
朱襄道:“我不是帮助韩国,而是帮助秦国。我断定韩王和韩国卿大夫绝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们此举注定失败。而你们失败,韩王才能失去最后一点民心,韩国才会失去最后一点气数。秦国统一天下只是开始,治理天下才是秦王最艰难的事。”
他看向眼中又散发出希冀光彩的张良,道:“这阳谋,你兄弟二人要接吗?”
张良立刻道:“我接!”
张胜道:“良弟,你……”
张良打断张胜的话,道:“我若不试一试,岂不是如长平君所言,张家皆庸碌?以张家权势,一定会有作为!大兄!”
张胜犹豫。
朱襄道:“若你们失败,也可知灭韩者非秦也,乃韩也,在韩灭后安心为秦国效力。就算不为秦国效力,隐居山林,总比当反贼荼毒庶民好。”
张胜这才意动,他又看向张良:“良,兄长会进入朝堂,努力变法之事。若兄长失败,你拜师公子非可好?”
张良咬牙:“好!”
张胜又对朱襄道:“若我将来所作所为能让长平君看得上,请长平君替良弟举荐,拜师公子非。”
朱襄平静道:“好。”
他转身离去:“我让狱卒放你们离开,你们先休息一日,明日我遣人来接你。”
张胜和张良兄弟二人目送长平君背影远去后,兄弟二人半晌不敢对视。
朱襄离开大牢后没有立刻离开,他让狱卒和护卫散开,自己躲在门口。
当看到一个穿着黑衣的瘦削人影走过时,朱襄冷笑道:“君上还有偷听的癖好?这么闲,看来还是文书太少了。”
子楚脸色一僵,然后理直气壮道:“我听闻韩相之子冒充秦相之子,被政儿关进了大牢,本来想亲自送他出来,以表示秦王的宽厚,谁知道看到堂堂秦国长平君在那欺负晚辈。”
朱襄骂道:“宽厚?我看你就是听到这件事觉得很有趣,专门出来看乐子。”
子楚摸了摸鼻子:“你知道还揭穿?”
朱襄:“……”夏同这家伙当了秦王后,脸皮越来越厚……啊不,那家伙脸皮一直很厚!不然怎么可能隐姓埋名来我这个庶人这里当账房混吃混喝!
“那你躲什么?”朱襄没好气道,和子楚并肩上马车。
子楚见自己已经被朱襄发现,便吩咐马车夫直接往朱襄庄子去,不回宫。
“我这不是见到你欺负晚辈,怕你尴尬?”子楚道,“堂堂长平君,啧啧。”
被子楚这么一说,朱襄也有些尴尬。
他梗着脖子道:“那张胜与我年岁差不多,怎能叫晚辈?”
子楚斜瞥了朱襄一眼:“张良呢?也与你年岁差不多?”
朱襄道:“张良比政儿小不了几岁,他乃是政儿关进大牢,是政儿欺负他,与我何干?”
子楚讥笑:“谁当着父孝未过的小张良骂他亲父?你这不是欺负?”
朱襄狡辩:“我可没有骂,实话实说叫骂?”
子楚摆摆手:“实话实说,你又用实话实说当借口。你为何非要把张家隐秘心思揭穿,和他们所说的是真的?阳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