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楚道:“若双方都不认识,所有人都会选人少的一边。”
嬴小政道:“但那个被撞的无辜人就该死吗?舅父认为撞人了就是罪,哪怕是为了救人。”
子楚骂道:“他既然会这么想,就不该去做执掌缰绳的人!”
嬴小政这次十分赞同阿父的看法:“没错。所以阿父怎么不拦着?”
子楚看向嬴小政。
嬴小政瞪回去。
子楚抬起手敲了一下嚣张的儿子,然后叹了口气:“你说我为什么不拦着?”
嬴小政冷哼道:“还不是这个计谋很有用。”
子楚道:“不,朱襄即便不当拉缰绳的人,他想出了能让失控的马车造成损失很低的方法,我们却不让他去做,他之后仍旧会难过。何况朱襄是大才,他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友人怎么能因为他会心伤而阻止他?何况他下定决心时,已经做好了觉悟。”
嬴小政嘟囔:“阻止一个已经做好了觉悟的人,就是侮辱他的觉悟,是吗?”
子楚道:“再者,以朱襄才华,他若想做一件事,旁人阻拦有用?若有用,他就不会去长平了。”
嬴小政双手抱头:“啊,好烦啊,舅父就不能老实一点,乖乖在田里伺候他最喜欢的小苗苗,别掺和他不擅长的事吗?”
子楚道:“他掺和的事,其实很擅长。”
嬴小政道:“我说他不擅长他就不擅长!”
子楚无奈道:“待你当秦王之后,你也会为了朱襄的决心和觉悟妥协。”
嬴小政放下抱头的手,冷哼:“我绝不会!”
子楚轻轻拍了拍嬴小政的头,道:“不,你会。你不忍心让他做不成想做的事。好了,不聊这个了,聊聊流民安抚的事。我离开南秦之后,南秦有什么大事?”
嬴小政道:“算不上什么大事。”
对于朱襄和雪姬而言,安置大批楚国流民算大事。但在嬴小政这个高位者看来,确实不算大事。
南秦仍旧十分安稳,多了些流民不过是多了更多垦荒的劳动力,哪里是大事了?
子楚听完后,也觉得他走之后南秦没有发生大事。
“不知道楚国什么时候生乱。”子楚道,“蔺礼该回来了吧?”
嬴小政道:“蔺伯父这次演什么白头翁,也十分危险。等蔺伯父回来,要好好说说他。”
子楚点头:“没错。就交给政儿你了!”
嬴小政思索,要怎么训斥喜欢深涉险境的蔺伯父。
子楚看着为如何“训斥”长辈而烦恼的嬴小政,嘴角上弯。
那个窝在朱襄怀里圆滚滚的一小团孩子,现在已经长成一位清俊少年郎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如今的政儿穿上太子的衣服,一定比他更像秦太子。
有这样的继承者,他以后就不会有忧愁了。
嬴小政思索的时候,脚步不由加快了几分,走到了子楚前面。
子楚看着迎着阳光走去的嬴小政的背影,神情恍惚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君父对他说的“嫉妒”。
自己将来也会对政儿说嫉妒吗?
子楚摇了摇头,将没来由的感伤丢一边,上前一步拉住嬴小政的后衣领,把思索问题思索得太投入,差点一头撞树上的嬴小政拉回来。
嬴小政看了一眼树,然后抬腿踢了胆敢挡他的路的树一脚,继续沉思。
子楚失笑。
政儿看着长大了,内里还是小孩脾气呢。真不知道朱襄怎么教导,教得嬴小政又早熟又幼稚,真是矛盾。
子楚和嬴小政父子二人将政务分了分,即使很久没有配合过,也很快找回了默契,处理文书的效率比子楚和秦王柱二人全力时还高。
子楚不由感慨,这个儿子真是了不得,不愧是还在穿肚兜的时候就帮朱襄管家的神童。
不过朱襄也太会使唤孩子了。
“若累了就去休息。”子楚叮嘱。
嬴小政道:“这话该我和阿父说。阿父如果也劳累成疾,我要伺候三个卧病不起的长辈,那才叫真的累。”
“你这张嘴啊。”子楚无奈,“你当太子后,当改一改了。不是所有人都和朱襄一样好脾气。”
嬴小政道:“我只对阿父和舅父如此。我对舅母就不一样。”
子楚:“……”他能与朱襄并列,是不是该开心?
真是开心不起来。
“随你吧。在外人面前注意一下。”子楚叮嘱,“即便你的太子之位十分稳固,也要经营好自己的形象。”
“知道了。”嬴小政道,“我在外面形象很好,阿父放心。”
父子二人稍稍聊了几句,又埋头文书。
秦王要做的事太多了。
现在秦王柱把原本死死抓在手中的事分润了出去,子楚肩上的重担再次增加。嬴小政虽有政务处理经验,还有梦中另一个自己的“教导”,两人也劳累了几日,才勉强将事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