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贽咬牙切齿:“听闻他生母姓夏,不会错了!”
异人的伪装如此不走心,但众人皆知诸侯公子就算落魄也会维持着自己身为王公贵族的尊严,而异人身为弃子一直在赵国唯唯诺诺深居简出,众人皆轻视他为庸才。所以哪怕他伪装不走心,蔺贽和蔺相如都没想过在朱襄家里蹭吃蹭喝蹭书看的病弱账房先生,就是秦国质子异人。
异人和朱襄成为朋友,和蔺贽的关系自然也不会差。
蔺贽现在满心被欺骗的愤怒和愧疚。他信誓旦旦说一定会保护好朱襄,却没有做到,将朱襄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秦国正四处征战,在赵王登基之初,两国就试探性的打了一场。之后赵国和秦国必定再起兵戈。
朱襄身为秦国质子的舅父,怎么可能不危险?
“异人与朱襄折节相交,与朱襄结亲,还将幼子托付给朱襄。朱襄得知了异人的‘算计’也不一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感谢异人的认可。”蔺相如已经过了会怒气上头的年龄。
他看到了更多,更多他已经预见,却不想看到的事。
赵王昏庸,但赵王还年轻。
秦王虽老,但继承人也英明。
曾经秦国有几代雄主砥砺前行,赵国也有。
秦国先王暴毙,秦国本该陷入混乱,其他六国都以为秦国会再次陷入“四代乱政”的绝境。但干政的太后、外戚,和从未接受过秦王教育的质子幼王居然都手腕高超。秦国居然越发强大。
赵国先王正常崩逝,赵国太子正常继位。但先太子因瘟疫病逝后,先王手把手培养了如今的赵王整整十一年,结果驾崩前还得无奈让先后听政。
这是天意在秦,不在赵吗?
蔺相如在心中哀叹不已。
看着父亲悲伤的神情,蔺贽不敢询问,也不愿询问。他垂下头,父子二人静静地相对而立,半晌无言。
……
荀况是个好校长好老师。
哪怕他天天指着蔡泽鼻子骂“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欺惑愚众”,不喜欢蔡泽这位勉强能归入纵横学派的弟子,都能仍旧边骂边为蔡泽解惑。
蔡泽不记恨荀况的责骂,反而十分感激荀况。学派不同,不抄起兵器火拼就算脾气好。荀卿却骂完之后还为自己解惑,还不嫌弃自己长得丑,蔡泽当然十分感激荀况。
当然,如果荀况不在每次骂他之后就顺带说一句“学学朱襄!”,他就更感激了。
蔡泽看向朱襄的眼神十分幽怨。
他私下问朱襄:“你不是说你除了会种田,其他一无所知吗?怎么荀卿说什么,你都能接上两句?”
朱襄背着手自豪道:“我过目不忘!日读不缀!”
蔡泽想揍朱襄。
朱襄干咳一声,道:“不开玩笑了。我只是和农人游侠聊得多。各个学派的梦想最终都落脚于结束乱世,让普通人也能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这便是圣人治世了。我深入民间,知道平民最基本的需求,所以荀卿聊什么,我都能插上几句。其实杂而不精,是荀卿谬赞了。”
朱襄现在才是开玩笑,之前说过目不忘才是真的。
蔡泽幽幽地看着朱襄,不知道该信哪个。
最终,他一挥袖子离开,哪个都懒得信。反正信了也不会让荀卿不再说“学学朱襄”。
朱襄失笑。
抱着布老虎的嬴小政,一边无意识地扯着怀里布老虎的耳朵,一边抬头看向大笑的舅父。
虽然不知道舅父笑什么,但舅父笑了,他也跟着露出愉快的笑容。
“政儿,我们出门玩!”朱襄把嬴小政顶在了脖子上,“舅父该去工作了!”
“好。”嬴小政一手拽着布老虎的腿,一手抱着朱襄的脑袋。
今天是他来到舅父家的第十日了。
第11章 始皇长生丹
小米和黄米已经收获完毕,现在农人们开始种植冬小麦。
为了推广冬小麦,朱襄特意拉着蔺贽去拜访有石磨的贵族,偷学石磨的做法,然后做出了水力磨坊,可以供一村的人使用。
朱襄本还想制作畜力推动的石磨,但这时候驴还没有引进中原,平民没有好用的家畜,只能作罢。
村中游侠儿许多时候闲极无聊,朱襄偷偷询问他们的领头人能不能出钱聘用他们推磨。
那游侠儿的领头人很好说话,愿意帮朱襄选择愿意帮平民推磨的游侠儿。
朱襄扛着小外甥去指导了一圈种麦,带着嬴小政来到一户木匠家,给嬴小政打造小孩专用桌椅。
在木匠按照朱襄给的图纸打造座椅时,朱襄就在那里随口胡扯:“听说有名的游侠大多是师从墨家,墨家最同情平民,说不准愿意推磨的就是墨家的游侠!”
木匠手中锯木头的刀差点割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