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君和平阳君被排挤出朝堂,蔺相如逝世,虞信因误解朱襄一事请辞离开,朝堂被一群昏庸愚昧的贵族把持。
因为他们昏庸愚昧,碌碌无为,所以不用承担赵王之前错误决定的责任,现在倒是笑到了最后。
赵王力排众议为廉颇封君,却无法再重用廉颇。
战国虽杀俘成风气,兵过如篦兵胜于匪,但如白起那样或者如廉颇那样,还是很罕见,肯定会遭遇许多非议。
若国君不强势,根本护不住这样的凶将杀神。
显然,老秦王是,赵王不是。
若换做几年前的廉颇,他要么气得一拍屁股去他国闯闯,要么每日以酒消愁。现在他却扛着锄头像老农一样在地上耕地,现在刚收获了一季黍米。
蔡泽来访,告诉秦国要用离间计了之后,廉颇这爆炭脾气也没有生气,反而乐呵呵道:“廉颇已老,入秦也不能为秦王攻城略地。”
蔡泽道:“朱襄上书君上,要在咸阳学宫开一门教导练兵行军的课,聘廉公为老师。”
廉颇笑容散去:“朱襄真是多管闲事。他难道还担心我在赵国被赵王所害?”
蔡泽摇头:“君上看人很准。赵国虽已经势颓,但有你和李牧二人少长相承,可保赵国几十年安宁。虽然君上如今在朱襄的辅佐下暂休兵戈,休养生息,但也会做些事削弱他国。朱襄说动君上,不过是请求让你和李牧可以入秦后不为秦国攻城略地罢了。”
廉颇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看着原本是放马的草地,现在已经悉数变成田地的自家庄园道:“你告诉我这些,是让我不怨恨朱襄?”
蔡泽道:“这和朱襄有什么关系?离间计还能是朱襄用的?”
廉颇一愣,然后拍腿大笑:“那个竖子不会用离间计!”
蔡泽笑道:“那廉公猜错了,此次离间计还真是朱襄设的。”
廉颇差点被自己的大笑呛到:“咳咳咳,什么?!”
蔡泽微笑着起身拱手道:“朱襄说,这离间计是阴谋,也是阳谋。他事先告知廉公和李牧,若计谋仍旧得逞,那可不是他的错了。”
廉颇本来心头有气。
他虽然知道蔡泽入秦后定会为秦王所用,但居然如此不顾旧情,他还是有些沮丧。
听完蔡泽的话之后,廉颇呆愣了许久,心情复杂极了。最后他复杂至极的心情都转化成了哭笑不得,无可奈何。
如果朱襄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狠敲朱襄的脑袋,把朱襄敲得抱头乱窜。
“朱襄在秦国过得还好吗?”廉颇问道,“政儿可乖巧?”
蔡泽道:“秦王、秦太子、应侯、武安君已经将朱襄家当做了疗养身体的地方,秦国无人敢打扰他。至于政儿,他的胆子更大了,身体也更壮实了。上次我看见他骑上了秦太子的脖子,差点把秦太子压垮。”
廉颇乐道:“哈哈哈哈,他还被太子抗在肩上?”
蔡泽道:“是啊,秦王也常常抱着他。廉公应该知道夏同就是子楚。”
廉颇笑容依旧:“知道。”
蔡泽道:“公子子楚仍旧是夏同,连秦王和太子都称呼他为夏同了。”
廉颇欣慰道:“朱襄没有看走眼。”
他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你此次帮助李牧和拜见我,都是离间计的一环?赵王已经醒悟了,他不会相信。”
蔡泽摇头:“我此次用的是朱襄的离间计,所以来见廉公和李牧,都不是离间计的一环,只是安抚你们。朱襄虽说嘴上不介意,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害怕你和李牧入秦之后会憎恨他。”
廉颇睁开眼,淡淡道:“那他就别使用这个离间计。”
蔡泽道:“朱襄说,如果他的离间计能奏效,就说明你和李牧一定会被赵国所害。他宁愿被憎恨,也要救你们;如果离间计没有奏效,即便将来会敌对,他也没有理由再请你和李牧入秦。”
廉颇有些撑不住淡然的表情了。他沮丧地抓乱了头发,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半晌,廉颇道:“我会去寻平原君和平阳君。”
蔡泽再次拱手作揖。
他这次没有像和李牧那样,开玩笑“钱不够我借你”,肯定会被廉公揍。
蔡泽名义上离开了赵国,实际上换了个富商身份暗中继续观察形势。
很快,朝中就开始将廉颇屠城旧事重提,认为该治廉颇的罪,否则显得赵国寡义,以后无士敢入赵国。
他们还抬出了朱襄做例子。因为赵王逼走朱襄,天下士人皆痛骂赵国,认为赵王不是值得他们辅佐之人。如今廉颇做出如此残忍无道的行径,更是让赵王和赵国的名声雪上加霜,不得不罚。
他们说得头头是道,引起了不少士人的共鸣。
他国士人,特别是魏国和韩国的士人闹得最厉害,好像廉颇不死,赵王以后就是夏桀商纣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