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嘴唇翕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只长叹一声,也拿起了剑。
两人走出内室,来到灯火通明的大殿上,抽出了未开锋的剑。
他们身上穿戴着护甲护腕和头盔,谁的剑先掉落,就是谁输了。
子楚回国后刻苦修行了三年贵族子弟应该学会的课程,剑术与三年前不能同日而语。虽然他身体不好,力气小,但剑术华丽,剑路刁钻,总能找到朱襄的空隙。
朱襄被荀况手把手教导,也脱离了将剑当柴火棍使的阶段,虽然不会什么预判,观察也不仔细,就突出一个力大飞砖。
只见子楚一个角度刁钻地撩刺,朱襄一个跳劈;子楚收剑回旋灵巧避开,朱襄一个跳劈;子楚看出了朱襄的破绽,长剑横斩直取朱襄下盘,朱襄这次变成了横劈,然后又是跳劈……
子楚无语了,他咬牙小声道:“朱襄,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朱襄满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我力气比你大许多,当然以己之长攻彼之短。要什么花架子?只要我劈得够快够沉,你就招架不住。看招!”
子楚双手举起剑一挡,虎口生疼,赶紧收手后退。
朱襄见子楚已经落入了颓势,赶紧谨遵“敌疲我打”的方针,将剑舞成一个密不透风的“X”,朝着子楚追了过去。
虽然已经过了三年,但子楚仍旧条件反射转身就跑:“朱襄!剑不是这样用的!”
“看招!”朱襄把自己一路上的尴尬和恼怒融进了荀子教的剑招中,忽视了现在是宴会期间,追着子楚劈。
反正都被当猴子看了,那不如先揍个够本。
“你还真劈?”子楚回身挡了一下,手中长剑差点被震落。
老秦王哈哈大笑:“子楚,快绕柱!”
正站在太子柱身旁,满脸激动地看着舅父暴打亲父的嬴小政笑脸一僵。
子楚得到老秦王的提示,立刻闪身躲到梁柱后面。
朱襄一剑劈到了柱子上,反震差点让他长剑脱手。
子楚立刻抓住机会,举剑刺向朱襄腋下。一击未中,他立刻反身游走,继续依靠着柱子限制朱襄的大力劈砍。
两人在柱子旁绕过来绕过去,看得赴宴大臣脸皮都快绷得抽筋了。
嬴小政默默捂住了眼睛。
咦,奇怪,明明是舅父和亲父在丢脸,为何他会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呢?
一定是错觉。
“哐!”
在两人围着柱子势均力敌了许久,战得众臣都战战兢兢,生怕绷不住脸皮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掉脑袋了,身体羸弱的子楚体力不支,脚下一个踉跄,被朱襄追上,一把抢走了长剑。
朱襄双持长剑:“我赢了!哈哈哈哈,我又赢了你一次,这次不是不分胜负!”
腿软手软的子楚一屁股坐地上,低声骂道:“你这是比剑吗?!你不如拎个铁锤!!”
“输了的人别狡辩,越狡辩越狼狈。”朱襄习惯性的讽刺了一句,才想起现在他们被秦国君臣围观中,“君上……”
老秦王拍案大笑:“赞!长平君孔武有力,居然还是一位勇士!把寡人的奖赏端来!”
宫人手捧托盘,鱼贯而入,其中一个托盘停留在子楚面前。
托盘上的盖布打开,上面有金玉珠宝丝绢绸缎若干,只子楚面前是一盏酒。
子楚心里猛地一跳,生出强烈的危机感。
“财物不过是俗物,算不上重赏。”老秦王微笑道,“子楚,快向长平君敬酒。寡人命你拜长平君为师,以后你要尊师重礼,尽好弟子的本分。”
子楚:“嗯?!”
朱襄:“艹!!”
两人对视一眼,心生疲惫。
他们察觉,如果他们俩不和好,老秦王还会有更多的法子折腾他们。
朱襄:“君上,我才疏学浅……”
老秦王打断:“寡人话已出口,不会收回。子楚,虽你老师不少,但寡人让你敬酒的老师仅此一位,希望你能明了。”
子楚整理了一下仪容,端起酒杯:“老师,请。”
朱襄:“……”完了,兄弟局成父子局了。
老秦王和子楚都已经将脸面拉到这地步,朱襄再不接受就是不识抬举。
他尴尬地接过酒杯,喝下了微甜的酒液,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好了,你们快去换衣服。”老秦王满意地挥手。
朱襄和子楚狼狈地离开。
他们回到内室,让伺候的宫人离开,自己沉默又机械地换衣服,神情和身体都疲惫极了。
“朱襄,无论你现在如何想我,但请你装出一个与我和好的模样。”子楚扶着额头道,“如果你不想再被君上折腾。”
朱襄瞥了子楚一眼:“叫老师。”
子楚咬牙切齿:“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