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容婆子院门外就围着一圈一圈的人。
记分员一遍又一遍催着他们去上工,说是不能早退,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硬是没一个人离开,反而人群越来越大。
最后……记分员仗着人高马大,直接爬上一旁的树杈上,占领最佳位置看热闹。
谁不好奇啊?
容婆子等了二十几年,没成想真把失散的家人给等回来了。
听说,她幺弟如今还是镇上的工人,六级锻工呢!
真要算起来,那绝对是他们大队走出去最有出息的人了。
“你们还别说,我之前总觉得容知青面善,现在想想,可不是和容婆子年轻时候像吗?容婆子一笑起来也是眼睛弯弯的。”
“马后炮,之前怎么没见你说。”
“我现在不是说了嘛?难不成你们觉得不像?”
“这下好了,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在,容婆子和孙子的日子总算能过下去了,六级锻工呢,一个月能拿好几十的工资吧?”
众人惊呼,“好几十块?这么高吗?”
朱婆子掏出几粒瓜子,一边嗑着一边瘪嘴道:“既然容水根没死,之前怎么没听到他的消息?难不成是当了城里人就不想认乡下的亲戚了?”
“就你会往坏处想。”钱春凤看不惯她的做派,“听说是寄过信,但是大队一直没收到,你瞧瞧大队长都来,就是为了信的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大队里的大部分的人都没寄信的需求。
但其中一些却是天天盼着收信,就比如说大队里其他容家人。
“是不能收到信吗?那会不会我姐姐也寄过信?”
“我公公好像也有个走散的亲戚,要是那人也在城市里当工人就好了,有个人脉,万一也能让孩子们多条路。”
“哎哟,丢的信可得找回来,我妈到死都记挂着我哥哥,要是能找到他,我妈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外面一片喧闹,院子里的大队长却很是沉默。
陈婶子很是为老姐姐委屈,“这件事一定得查,这信要是能寄到,丑牛奶奶也不会白白等了二十几年,他们姐弟要是早早相认,丑牛爸也不会……”
说不准就不会去参军,丑牛奶奶也不会哭得眼睛都瞎了。
“是不是被人盗了信?”院外有人大喊着。
罗建林深吸一口旱烟,眉头紧蹙着,“这件事还得去查查,我并不偏向是被盗了信,大队里来往信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如果真有人盗信,不可能偏偏只盗当年逃荒走散那些人的信。”
丢失信件的群体固定,全都是当年逃荒的那一群人。
而现在大队的村民以及知青们的信件从没有丢失过,这绝对不是偶然。
他沉默了一会,跟着开口:“明天吧,明天我去镇上跑一趟,容知青你们应该也会去镇上?那明天一块上路,你也随我去一趟邮局。”
第19章
大队长都开了口,明天又能休息一天,容晓晓乐得笑弯了眼。
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
认了亲不说,住房的事也解决了。
先前容婆子不乐意把屋子租出去,现在恨不得让晓晓直接住下来,“以前那间屋子就是你爸住的,现在交给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今日就住下来吧。”
容晓晓还没开口,罗建林就先道:“那屋子长久没住人,怎么都得先收拾下,你让容知青先回去清清行李,等明日从镇上回来再搬也不迟。”
容晓晓反握着容婆子的手,轻缓开口:“对嘛,我带了不少行李过来,等会回去还得收拾一下,也不迟这么一天。”
“行行。”容婆子连连点头。
打算等人离开后就带着丑牛打扫下左侧的屋子。
平日里时不时会打扫,但住人之前再收拾下更好。
两姑侄说了好些话。
容婆子对弟弟的事特别感兴趣,连着问了好多好多,她问什么容晓晓就答什么。
有些问题她其实也回答不上来。
但这里没人比她更懂容水根,稍稍有些出入也不会有人抓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喜过了,不到夜里容婆子就有些精神不振,容晓晓便扶着她进屋歇着,一直伴着她入睡才出了屋子。
等她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已经散了。
热闹看了,先前逃得工还得补上。
这会全都下地去了。
丑牛正拿着扫帚清理着院外。
来了一群人,也不知道谁嗑着瓜子,瓜子壳扔得满地都是。
扫着扫着,见面前多了一人。
他抬着脑袋直愣愣看着对方,久久没开口。
因为他不确定该继续叫知青姐姐,还是表姑姑。
容晓晓俯下身,握着拳头向他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