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姝色(双重生)(3)
他起身,从灵柩后面端出个木托,里面赫然放着枚带血的剑穗。
柳二郎道:“大哥被发现时,手里紧紧握着你送的剑穗。”
红色剑穗□□涸的血染成深褐色,触目惊心。
柳姝妤手指颤抖,握住那带血的剑穗泣不成声。
“大哥出征前同我提过一嘴,他这次主动请缨去比边关,是想借着回来的庆功宴,邀你回府庆贺,缓和爹与你的关系。 ”柳二郎哀痛,望着灵柩,“哪知这一去,再回来竟是阴阳相隔。”
柳姝妤哀哀欲绝,忽觉大哥之死,全是她害的。
倏地,她小腹一阵剧痛,仿佛被刀剜一般。
见红了……
*
这一夜,太尉府乱成了一锅粥。
柳姝妤腹中两月的胎儿未能保住。
灵堂烛火通明,萧承稷立在夜风中,望着柳姝妤闺房的方向,面色凝重,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露水沾湿衣角,他浑然不觉。
翌日天蒙蒙亮时,萧承稷才看见来迟许久的萧承泽。
擦肩而过之际,萧承稷紧拧的眉心越发紧了,他闻到萧承泽衣裳上有淡淡的脂粉味。
大舅哥灵柩回府时不在,妻子小产时不在,身上倒是有股狐媚子的味道。
真真是位好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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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王府,月雨阁。
侧妃苏念慈坐于萧承泽腿上,衣衫半褪,将酒杯凑到萧承泽唇边,笑道:“恭喜王爷,喜提宣武军三分之一的兵权。”
“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圣上相信是柳家大郎陷入山坳敌寇的陷阱皆因他急功近利恋战。柳家大郎一去,宣武军三分之一的兵权都到了王爷手上。”
“王爷神机妙算,储君之位早晚都是王爷的,妾身庆幸能伴王爷左右。”
对于侧妃的追捧和讨好,萧承泽很受用。
萧承泽轻呷薄酒,又沾一指杯中的酒,指腹轻按苏念慈娇唇:“日后大业成,少不了苏家好处。”
萧承泽对苏念慈情深,此情不假,但也存了私心。
苏家乃小官之家,权势不及柳家,但正因如此,苏家从小官一步步到权贵之,只有苏家人知这一路有多艰辛,而苏家将来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他萧承泽的恩赐,如此一来,他们苏家才会唯他马首是瞻。
这比柳家更易拿捏。
秋去冬来,柳姝妤虽痛失长兄和腹中胎儿,但和父亲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如未出阁前那般随意进出太尉府。
这日夜里,柳姝妤伺候萧承泽宽衣,“王爷怎愁眉不展?”
萧承泽这几夜都宿在琼华园,鲜少留宿侧妃房中。从柳姝妤小产后,萧承泽对其的关怀只增不减,自认为是平抚了妻子丧兄和小产之痛。
萧承泽本以为娶柳姝妤后,和掌管数十万禁军的柳太尉成了翁婿,对夺得储君之位多了胜算。
毕竟,柳家跟着圣上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权势滔天。
但柳太尉并不拿他当女婿,朝堂上与他划清界限,还不如当初没娶柳姝妤。
甫一柳姝妤一问,萧承泽见势同她诉苦,好说歹说暗示她近段时间回趟太尉府。
萧承泽便不信,老丈人放着女婿不帮,难不成还胳膊肘往外拐,帮那面上有疤已然与储君之位无缘的萧承稷不成?
柳姝妤为难,长兄去世后,她才和父亲的关系有所缓和,如今带着目的回府,她自是没脸。
见她面色为难,萧承泽不再执着,淡淡一笑,将柳姝妤拥如怀中,“无事,我随口说说。姝儿不愿,我往后便不提这事。在我眼中,此生能与姝儿携手共度,比任何权势富贵都要珍贵。”
烛芯燃起的火苗簌簌摇曳,萧承泽眼底划过一抹狠戾。
回太尉府一事不了了之,但没过多久,柳母身子频频不适,连医官都瞧不出蹊跷,只开了调养身子的药方。
时间一久,柳母越发孱弱,柳姝妤万万没想到,在她生辰当日,母亲溘然长逝。
灵堂前,柳姝妤素色孝服,面容憔悴,惨白的脸色宛如被厉鬼吸干了精|血。
“生女儿时,阿娘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女儿生辰,阿娘前阵子还答应一起庆祝,如今怎忍心撇下我们一走了之。”
柳姝妤悲痛欲绝一年中,原是她最高兴的日子,可就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两位至亲一个接一个不在人世。
她大抵是天煞孤星,专克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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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假山。
廊檐的灯笼纵使尽数点燃,也难掩稠黑的夜色。
女子黑色的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她低着头,面容掩藏在斗篷之下,“事成已成,昌王殿下别忘了答应小女的事情。”
出灵堂后,萧承泽便脱下孝服,那晦气的衣裳只会污了他的身。
“一件小事便急着邀功,本王自始至终要的可不是太尉夫人‘病逝’。”萧承泽拂袖,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本王记着的,待大业成,姑娘一家也能像柳太尉这般权贵滔天。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