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的奴才夫人(98)
在岸边徘徊着的人这时候才终于肯伸出手予以救援了,他们将九爷从湖水中拉到了岸上,甫一上岸,便有人用狐裘大衣裹着九爷的身子,也有人将好几个暖炉塞进了九爷怀里,还有人专为他驱掉在湖中咽下去的水,九爷被人小心翼翼地抬着,被人手忙脚乱地送进秋茗居。
谢福禧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着,终于放心地掀了掀嘴唇。
那方才教训谢福禧的中年仆人气得直跺脚,他指着谢福禧说:“你看看你啊!怎么照顾九爷的?若九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老夫人扒了你的皮哟!”
说罢,那中年仆人也跟着照料九爷的人潮去了,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这分一杯羹,有他的总没差。
谢福禧半边身子在水里,半边身子在岸上,他压根没听清楚那人说得是什么,但他似乎还对那比他高上一等的仆人有些印象,他连忙点头,却不知道自己这动作是不是做对了。
可那仆人,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谢福禧轻轻哈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这口气都是凉的、冰的,令他又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曲起腿,似乎是想要借力爬上岸,但那腿着实是不听使唤,不仅没有任何动静,还颤抖地没了边。这冰冷的湖水,寒气渐渐攀附着,顺着谢福禧那半边身子,逐渐侵入整个身体。
精力使到了极限,便再也分不出任何力气供他做出任何动作。
真好,真好,九爷被他救起来了。
等九爷醒来了,他得、得头一个去邀功……他得告诉他,为了救他啊,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这冬日的湖水啊,到底是有多冷……冷得他恨不得现在就窝在被窝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真好,真好,自己终于能安心地闭上眼,安安稳稳地与美梦同眠……
……
恍恍惚惚地,那沉睡到极致的感觉渐渐散去,与九爷相处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
他重生以后与九爷的第一次亲吻,他与九爷的欢笑、泪水,他的感动、他的爱意……
最后定格在谢福禧见九爷入水后的惊慌无措,他想一个猛子扎进去——
可这时候另一个人却抓住了他的手,谢福禧转头一看,那是九爷!
九爷满脸都是怒气,他吼道:“你不知道我在逗你玩啊?!那玉坠我压根就没扔!”
噢……九爷说的是星月玉坠白。
可谢福禧不管,他只知道,九爷还在冰冷的湖水里。
他不管不顾想试图挣脱九爷的桎梏,九爷愤怒的吼声再次传来:“你干嘛呢!犯什么神经?!二月天的湖水你还敢下脚?!”
他敢啊,他怎么不敢,九爷就在里面,他怎么会不敢?
他得去救他。
他赶着去救他。
……
温暖的弥漫着药香的内室中,郎中一边指挥着九爷压制住谢福禧胡乱的踢蹬,一边拿着银针随时准备下手——
九爷咬着牙,死死盯着床榻上虚弱到极致的谢福禧。
他满头大汗,口中不断呓语着,然而即便是处于深度昏迷的状态,谢福禧却仍不断扑腾着手脚,就像是在与谁做着负隅顽抗,那拼了命的力气,几乎让九爷压制不住。
白胡子的老郎中幽幽地瞥了一眼,脸上浮现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喃喃道:“烧糊涂了哟。”
九爷一听,眼眶瞬时就红了。
从那天开始,谢福禧便昏迷了五天,整整五天。
这五天内,他的身体时而高烧不断,时而寒冷如冰,那翻来覆去浑身难受的样子,直让九爷揪心。
“劳烦小王爷压住他,草民要为他针灸,散去体内的寒气。”郎中捞起袖子、执起银针。
九爷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使心里头万分不愿看见谢福禧抵触的样子,他仍遵从着郎中的话,将谢福禧的双手双脚束缚住——
毫针的针头细而尖,在郎中的轻轻捻转与提插中,刺入谢福禧身上的穴位中。
“啊——!”
谢福禧的反抗让人猝不及防,他试图翻转身子,尖利地嚎叫着——
在他的梦中,有人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他们用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自己身上,那种火热的又奇异的冰冷中,只让人疼地要命!
“你乖,乖乖的……”九爷的鼻头发酸,他恨不能为谢福禧分去那疼痛,只能不断亲吻着谢福禧发烫发热的嘴唇,试图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依此全部传递过去。
谢福禧在这温柔的亲吻中,像是感应到了九爷一般,他渐渐放弃了挣扎,转而有些可怜地小声呜咽道:“九爷,疼……”
这细小到微弱的一声,直击九爷的心房。
“我知道,我知道……”九爷不断嗫喏着,他亲着谢福禧的嘴唇,那滚烫的热意从那唇齿相依的地方传来,一直传递到九爷的眼眶里,他拼命忍着、忍着那热意化成泪水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