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这一大家子我不伺候了(56)
谨月最终还是没有抵抗得到这种诱惑,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没有抵抗”上。
就在谨月拉着苏慎,和苏老二指着狮子笑得正欢时,肩上多出了一个手掌。
谨月一颤,回头便看到了那张噩梦似的脸,帽檐低垂,又戴着口罩,除了眼睛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人轻轻地在她脑后说:“走吧。”
谨月两腿发软,腿上似乎绑上了几百斤的重量,想抬却抬不起来。
她想喊,却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嗓子发不出声音。苏老二正指着卧倒的狮子给谨月说,却得不到谨月的回应,回头一看便看到谨月发白的脸和发青的嘴唇。
“你怎么了?”
声音掩盖在烟花爆竹中,成了一个无声的唇语。
谨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在这种热闹非凡的场景中,她却似乎突然瞎了聋了。
噩梦一直跟在后面。
“不要浪费时间了,走吧,很快的。”
屋子里,苏微还在睡觉,苏慎站在桌子边惊恐地望着那个人。
谨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在她的记忆中,除了祭拜祖先,她从来没有下跪过。
可今天,为了肚子里的胎儿,她却这么轻易地就向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陌生人弯了膝盖,一切似乎显得都很自然。
“你,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那人有点慌,也有点烦,他摆了摆手,拒绝了苏老二递过来的烟。
“你,你看,这肚子里现在怀着呢。”苏老二结结巴巴地说着,一边拉谨月起来。
“没有办法,道理已经讲了很多遍了。”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这娃娃都两三个月了,是条生命啊。”
“你再别扯这些了。”
“可是……”
“你别再说了,这大冷天的,都不容易,你就当作支持支持我的工作吧。”那男子极不耐烦地抱了抱双手,打断了苏老二的可是。
苏老二开始翻箱子,他翻出了一个已经掉了皮,边缘处有裂口的塑料破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钱,递过去说:“放,放我们一马吧。”
“你这是干什么,收起来收起来,你把我当什么了。不是我不讲情面,实在是没办法的事嘛。”
苏老二还是硬把一把大大小小的钱塞进那人的大衣口袋。
“你不要这样,如果人人都像你们这样,那我们的工作还咋开展。不过,”那人往上推了推帽檐,打了个手势,低声说,“明白了吧?”
苏老二喜出望外,低头哈腰地感谢着。
“谢谢,谢谢,那这娃娃……”
“现在该做的还是得做,你再不知足可别怪我不讲情面啊。”那人开始严肃起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谨月也明白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了了。
她万念俱灰,泪水开始无声地滑落。
第73章 立春了,心里还是寒冬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烟花刺眼,在空中炸得让人厌烦,两边的树木就如同魑魅魍魉一样摆出各种看不出形的样子让人恐惧。
谨月的身子在烟花的照耀下投下了长长的影子,但影子不止一个,除了苏老二和苏老三,还有其他几个“工作服”。
谨月虽然双腿发软,浑身发冷,但她尽量让自己镇定,尽量装出能承受一切的样子。
那是谨月这一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每一步迈出去就像踩上了棉花。
镇上正在庆祝元宵节,同样的烟花爆竹舞狮子,同样的锣鼓喧天,同样的人潮涌动,同样的欢声笑语,可这一切,对谨月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苏老二一直安慰着谨月,但谨月知道他的内心不比她好受。
镇上的小卫生院,谨月从来没来过,她甚至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来这个地方。
院内灯光明亮,时有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在他们的引领下,谨月进了二楼,就看到有担架从最角落的房间抬出来,经过她时,她看到了,那是一个脸色蜡黄泪流满面的年轻女人。
或许她和她一样。
谨月在指示下,走进那间地狱。
“又来了一个,今晚估计睡不成了。”值班的年轻女护士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叫大夫,“你先等会。”
谨月望着冰冷的床,冰冷的机器,本来以为做好准备的心又开始颤抖,很剧烈,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跳出来。
这儿既是新生命出生的地方,也是新生命终结的地方。
她小时候一直在想,有没有一个地方既是天堂又是地狱,随后又被自己的矛盾逗笑了,但现在她明白了,世上是真的存在这样的地方的。
女大夫很快就过来了,虽然戴着口罩,但从浮肿的眼睛和眼周围的皱纹可以推断,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