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这东西算起来比肉要便宜,汪家人去城里过夜时,得知买药要花大笔银子,吃饭时没舍得买肉,就买了豆腐。因为很少吃到,都觉得味道不错,回家时还特意绕路去买了几块,除开自己吃的,还打算给亲戚和邻居都送上一块。
可惜他们从城里回来,这一路太热了,豆腐都有些发酸。郑冬雨拿出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娘,这味道不对,不好送人了吧?”
汪母喝完了第二勺药,虽然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却也能扶着墙走几步,凑近闻了闻,皱眉道:“味道是不对,不过不要紧,他们好多人没吃过,也不知道这东西本来的味道。不管臭不臭,那都是我们的心意。”眼看郑冬雨有些不赞同,她粗暴地一挥手,“我们去了一趟城里,要是什么都没带,别人问及,不好意思呀。你爹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回头进城这事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吹呢。”
郑冬雨被说服了。
“我先去送,可不能再放了。”
她拿着就往外跑,还没走几步,马车上抱下来还睡熟了的狗子在屋中哇哇大哭。无奈,又只能回去牵了孩子一起。
出门后,郑冬雨先去了左边的邻居家中,敲开门看见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的树下吃饭。
“大娘,吃着呢?”
邻居大娘手里抓着个粗粮馍馍,一手拿筷子,看见门外站着郑冬雨,笑吟吟道:“你们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点?我抢到了豆腐,味道真不错,你大叔说,比他以前在城里吃到的那顿味道还要好!你快进来……”
郑冬雨面色有些僵硬:“豆腐?哪里买的?”
闻言,大娘面色尴尬。
她是替汪正德尴尬的。
相比起她,她家中儿媳菊花就看不惯郑冬雨。本来人家夫妻俩过得好好的,辛苦好几年,总算苦尽甘来,眼瞅着日子就越过越好,结果郑冬雨要回来搅和。也就是潘秀丽有这个点豆腐的手艺,孩子也运气好被周家收养,不然,母子三人只有一起去死的命!
菊花阴阳怪气地道:“娘,快回来吃饭吧,大郎他们抢食,豆腐都要吃完了。虽然秀丽就住镇上,每天都在点豆腐卖,可她生意那么好,下一次不定要几天才能抢到了。”
郑冬雨:“……”
她满脸不可置信,惊讶问:“潘秀丽点的?”
菊花起身,将婆婆扒拉回去,自己站在门口,笑吟吟道:“是呢,要么说这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人家秀丽就是灵性,不需要别人教,自己就把这手艺给琢磨出来了。说起来,大抵也是被这个见鬼的世道给逼的,她要是没有这手艺,怕是只能带着儿女去街上要饭了。”说话间,目光落在了郑冬雨手上,自然也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酸味,当即道:“这豆腐你还是拿回去吧。汪家大娘身子不好,给她补补。”
这是从城里带来的礼,必须要送出去,郑冬雨心里不信他们说的话,也讨厌菊花的指桑骂槐,面上笑了笑:“我们以为镇上没有,特意买来给大家尝鲜的,无论如何都是心意,你们收着。”
说着就要把豆腐递过来。
菊花伸手一拦:“咱们邻里邻居住着,不需要这些虚礼。你还不知道吧,秀丽已经对外说了,她的豆腐不卖给汪家人。这豆腐于我们虽然难抢一些,但还是抢得到的。你们家……可真就只有去城里才吃得到了。谁也不可能天天去城里,所以,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面前关上了门,郑冬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后,对着那大门狠狠淬了一口。
两家之间就只隔了一堵墙,谁还没有个求邻居帮忙的时候,用得着这么下人脸面么?
在此之前,哪怕汪家就是从山上掐一把野菜,这家也会欢欢喜喜收着,并且给出相应的回礼。郑冬雨很确定这一家子在针对自己。
不要拉倒,她还舍不得给呢。
知道镇上有了豆腐坊,这已经酸了的东西确实不好再拿出去送。郑冬雨只得回去商量,无奈,最后将给汪母带的养身茶叶拿去分了分。
郑冬雨去汪正德舅舅家中送茶叶回来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周家宅子。
周家的房子不在正街上,而是街后面一排房子,这边没有铺子,来往的都是住在这后面的人。但此时冷清的巷子里比前面正街还热闹,挤挤攘攘一大群人,至少二十多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个大碗,有些拿的是盆。
下一瞬,门打开,就见个子不高的潘秀丽端着个木箱子出来。
“让一让,每家最多两斤,大家都尝一尝。也就是刚开张,大家觉得新鲜罢了,过几天肯定有多的。”
郑冬雨不过停了停,一板豆腐眨眼间就没了。很快又有一个年长的妇人送来了一板,这玩意儿又不需要包,直接往人带来的家伙什中一放,收的是铜版,根本也不用找零,很快就有人心满意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