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小仵作(79)
她记得那时候程烁纠缠时看自己眼神,若死的不是姚淳儿,死的就是她况凤彩。淳儿不过是代她受过,后来这件事情闹腾极大,程烁方才不有所收敛。
姚淳儿是受自己连累死的,甚至是替自己挡了一劫。
她是自己手帕交,若然不能为淳儿讨回公道,只怕自己怎么都不能安心。
姜逸伸手轻轻抚摸妻子秀发,安抚自己受惊妻子,不觉缓缓说道:“据闻那些林滢林姑娘善于验尸,只要她来到凤州,说不定就能验出当年姚淳之死真相。只是,家里有一些言语,倒是令你为难了。”
况凤彩慢慢的握紧了姜逸的手。
她当然知晓姜逸话有所指。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别人会觉得况凤彩太过于计较。
遥想当初,况凤彩垂青于姜逸,其实况家也并不是一面倒的指责她。她的族兄之中亦有读书人,因为姜逸是个出色的才子,也有人觉得这桩婚事也不错。程烁无学无术,又怎么能说算得上是良配?
所谓榜下捉婿,一旦姜逸有了功名,指不定怎么吃香。
况家有个女儿慧眼识珠,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
更不必说姜逸如今还是凤州推官,善于断狱,官声也还不错。证明了况凤彩的眼光之下,她和自己的母族其实亦开始和解,况家也开始对她这个女儿再次抛出橄榄枝,大有说和的迹象。
只要,况凤彩不再计较三年前姚淳儿的死。
她这么不依不饶,让很多亲戚难做人,程、况两姓同在凤州,这些年彼此间联姻实在太多。
况且程烁日子也不好过。
当年程烁虽未获罪,可谁都知晓他曾经骚扰过姚淳儿,甚至程家还为他处置了一批下人。程烁名声已坏,而他自己也烂泥扶不上墙。
据闻他如今已彻底废了一般,整日里用烈酒和五石散麻醉自己,性情亦越发暴虐,闹得人憎鬼厌。
当年的事,何不就这么过去了呢?
甚至家中还有婶娘劝况凤彩,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况凤彩还为这件事情没了一个孩子。
那是去年的事,那时候她怀了孕,这个孩子是她跟姜逸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想要保下这些孩子,为姜逸生儿育女。
可这个孩子终究没有保住,大夫说她心火过盛,思虑太盛,身体又弱,故而未能存住这腹中骨肉。
姜逸劝说两人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
姜逸也从来不会说,这件事情不再追究。这亦是况凤彩最感欣慰的地方!这使得况凤彩坚定相信,自己选择这个男人并没有错。
为什么不追究?不错,程烁每日是烂醉度日,已经没什么前程,所有人都知晓他是个废物。然而况凤彩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后悔,也未见有过什么忏悔之举。她反倒听闻程烁会动怒虐待身边婢女,有一次一脚踹得贴身婢女蕊儿肋骨青紫,险些丢了一条性命。
若这样的人叫可怜委屈,那死去的姚淳又算什么?
三年了,有人会觉得整整三年光景,什么事情已经过去,旧事已不可追。
但是三年也会改变许多东西,还是一些对案情有利的改变。
这其中最大的改变,就是死去姚淳儿父母态度上改变。
彼时姚家生恐得罪了程家,故而虽心疼女儿之死,却亦生生压下了心中酸涩,含糊过去这件事。
可去年程家最大的靠山平国公程义府病故,家中并无其他人才,长房家主程颉也不过萌了恩荫,得了个四品恩官。
而姚家被人议论了整整三年,说不爱惜女儿,竟不肯替姚淳讨要回公道。
姚淳儿生母安氏,今年年初被查出重疾,觉得这是不理睬女儿生死报应,故而以泪洗面。
姚淳儿的幼弟姚阶前年也入了凤州的天鸿书院读书,如今正是热血冲动的年纪,在家也闹了几次。
上月月初,姚家终于松口,那就是愿意给姚淳儿验尸,为这个无辜枉死女儿讨还一个公道。
也许程家渐显不足惧,姜逸娶了况家女儿,如今还不是顺风顺水在凤州做推官。也许伴随时光推移,家人们对死去女儿的愧疚一日日加深,并且更在意周遭之人的议论了。
但无论因为什么,姚家终于松了这个口。
于是过去三年之后,姚淳儿的死又扯在了凤州官民跟前。
姜逸特意写信,请来林滢这个女仵作验尸。
况凤彩轻轻偎依在自己夫君肩头,她只盼望这桩事情能有一个了结,好使她心下得安,能解开心结释然。可她又担心姚淳儿毕竟已死三年之久,整整三年光景,那还能验出什么?
姜逸和声安慰她,说那林姑娘既是顾公弟子,必定是精于刑名断狱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