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小仵作(352)
就像是父亲所说那样,卫家总有一日会离开了的。
且不必提卫馥心里那些释然了的微酸惆怅,祁华却分明并不同意卫馥的说法:“阿馥,你把苏炼说得太好了。什么各凭手段?我看是典狱司不择手段。月夷族那几位不服苏炼的寨主是怎样落狱抄家的?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典狱司的推波助澜?为何他们偏偏就勾结外地,意图不轨?”
“李校尉跟随卫帅多年,忽而便备寻到由头,指责他携怨报复,私杀同僚。坊间传言,只说他觊觎别人妻子,故而争风吃醋,暗下杀手。谣言毁人,还不待细查,李校尉就死于这些口舌之下,因而自尽以证明清白。”
林滢是个很有情商的人,她听着祁华这般说话,也跟祁华保持了一个情绪上一致性。
然后林滢问道:“是今年的事?”
祁华冷笑:“苏司主在两年前已经这般横行霸道了,又何须等到今日。”
“就这么短短几年间,好几个忠心卫帅的梧州备营将领纷纷以各种由头被典狱司处置办理。谁不知晓,若不对他这个苏司主依顺,便会被巧立名目,下马下水。这梧州典狱司,倒是闹出好大的名头。”
祁华说到了此处,面颊之上隐隐有些悲愤之色。
“更不必提事到如今,这位苏司主仍笼络人心,招揽旁人入兴策军。据闻如今赵愈这个梧州宣抚使也对其颇为讨好,似要先行联合,将卫家逐出梧州。苏炼无非的依仗陛下宠爱,故而随意妄为。”
卫馥唇瓣动动,她可能是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祁华的话虽然偏激了些,可有些话以她之立场,可也终究说不出口。
卫家这几年处处不顺,又让她如何可以秉中而论?
父帅去年离开梧州,上折子给朝廷请辞,说自己旧患复发,举刀无力,于是乞骸骨。陛下允许了父亲回京修养,还下旨令兄长承了父帅位置,可谓恩荣极重。
可长兄虽在父亲身边多年,声望却毕竟差了些,梧州地方备营的颓势已显。
母亲也说她,是时候考虑终身大事,想想嫁人的事了。
卫家的男人操心不了那么多,那么她这个女郎也就更加不必操心许多了。
想到了这儿,卫馥也不觉抿紧了唇瓣。
苏司主行事就是这般锋锐强势,咄咄逼人,简直令人喘不过气来。
卫家在梧州驻兵多年,也不过几年时间,却已经是另一副光景。
苏炼,苏炼!卫馥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就不由得为之而心悸,生出了一丝畏惧之意。她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马鞭,任由鞭梢硌着自己手心。
林滢听到了此处,心里亦不觉渐渐的浮起了一层怪异。
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了林滢的心疼。
畏惧苏炼的人很多,林滢曾经也是其中一个。那时节她年纪还小,就眼睁睁的看着苏炼轻松杀人,因而还发了两个月的噩梦,因此还生了一场病。
只是后来她跟苏炼接触多了些,苏炼又对她十分温柔,她对苏炼看法渐渐也是不一样。
然而如今,林滢又从别人描述之中听到了苏炼。
那种陌生的,不可琢磨的苏司主,又仿佛渲染在林滢面前。
他强势、锋利,如一把出鞘的刀,就算合在鞘中,也不觉生出了森森寒意。
那股逼人的锋锐,使得任何人都会想要避其锋芒。
这甚至令林滢微微恍惚,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苏炼当真对自己另眼相看吗?
这时节,魏双这个红甲卫卫长却是在跟自己下属答疑解惑。
“那位林姑娘,确实是司主甚为喜爱之人。本司的特使令牌,就是给在了这位林姑娘手中。不但如此,司主还将林姑娘的形貌和令牌样式绘制后发于各处,令众人知晓此事。那么这位林姑娘不单单是可以调动陈州红甲卫,各地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正因如此,魏双今日是初见林滢,却能一下子就将林滢给认出来,并且就这样巴结上了。
众下属听了,也不觉瞠目结舌。
有人也不免将此事往风月之前联想:“这位林姑娘样貌俏丽,确实十分温柔可人,莫非司主心里喜欢她,故而如此倚重?”
魏双顿时一鞭子抽过去,笑骂:“你这小子想什么呢?司主心思何等深沉,若真为外室,给处宅子养着就是,何至于闹出这般动静?他能这样昏聩?”
众下属想到苏炼的手段,亦是觉得不可能。
这位苏司主所走任何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又处心积虑,更是杀伐果断。
这样一个人,又岂能说他昏聩?
一想到苏司主这几年间在梧州闹出的偌大声势,他们这些下属虽个个彪悍,却不免将苏炼奉为神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