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并没有。
这肯定是楚春亭一生中最为失态的时刻。
他在其后无数次半夜醒来都要问自己,他怎么就会成那个样子。
但是,在这一刻,他心里只有于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仔细打量那白发,那眉眼,再听到那阔别二十年,依然熟悉的声音。
倾刻间,他的眼泪和鼻涕齐喷,颤手就去捧儿子的脸:“我的……青图?”
楚青图避开了,答了声:“爸,是我。”
楚春亭小心翼翼,溃不成军,甚至都不敢呼吸。
怕一呼吸儿子就没了,上下打量着,终于嚎啕出声:“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二十年呐,他的儿子满头白发,竟是比他的还白。
老爷子们老了就不长肉了,他瘦如枯枝,而他的儿子,竟然比他还瘦。
从上至下,老爷子疾速的抚摸着儿子身体的每一寸。
又失声问:“你,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楚青图也没想到,曾经挺拔又嚣张,如日中天的老爷子能佝楼成一个C。
他躲避着父亲的亲昵,问:“这些年您过得还好吧?”
“好,我很好……”老爷子喃喃的说着。
又在倾刻间嚎的跟个孩子似的:“这么些年,你上哪儿去了?”
“你都不在,我好什么好,你……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猛的,楚青图被骇了一跳,因为浑身抖的像在筛糠,嚎的像个孩子的老爷了突然抓上他的胳膊,抬头,死死盯着他,两眼闪着狼一样的绿光。
他还没反应过来,老爷子又环上他,哀求似的说:“以后可别再离开我了。”
楚青图心里有排斥,反感,但又有点怜悯和不忍。
他挣开了老父亲,问:“青集也回来了吧?”又说:“他可以陪着您的。”
“谁,那个孽畜,他回来做什么,他有什么脸回来?”楚春亭寒声反问。
楚青图再度愣住了。
在小时候,这老爷子只称呼他叫孽畜。
甚至,他偏心到,明明年龄差不多的兄弟,楚青集想骑脖子,骑大马马,老爷子就要勒令楚青图当场配合,给弟弟做牛做马。
而如今,楚青集竟然成老爷子口中的孽畜?
肉麻还没玩,楚春亭突然想起什么,手拍大腿:“柳连枝,柳教授你快看……”
他回头时沈庆仪和林白青几个已经不见了,只剩满地滚的小元宝和小纸衣服,给风吹的滚来滚去。
老爷子蓦的清醒过来:“糟了,柳连枝犯心脏病了。”
……
柳连枝并不信封建迷信,认识自己白天只是眼花了,也不认为有鬼。
陪楚春亭来烧纸,也不过为了让他心里好受点。
谁知道突然之间楚青图真的出现了,还把老爷子从她身边给拉走了。
在那一刻,柳连枝是真以为有鬼,鬼来索楚春亭的命了。
而她有心脏病的,一声鬼没喊出来,人就不行了。
幸好林白青赶来的及时,跟沈庆仪俩把她带到了灵丹堂。
……
活了两辈子,林白青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
就好比乔引娣和顾卫国,是姐弟恋,上辈子就一直在纠缠,这辈子亦然。
但要说顾卫国真爱乔引娣吧,林白青觉得并不,因为顾卫国后来另找了一个更年青,更漂亮的二奶,他爱乔引娣的忠心耿耿,也爱另一个年青的肉.体。
而她和顾培呢,要说爱吧,大概有,但林白青觉得他俩之间是亲情居多,他们彼此依靠,但不是无可替代的,谁离了谁都还能好好活着。
但是,父母的出现,让林白青有点相信爱情了。
他们刚刚重逢,沈庆仪还失忆了,而要论外表,楚青图实在恓惶的不成样子。
但是,就在林白青给柳连枝做完强救,直起腰来,宣告外婆脱离危险的那一刻,她看到妈妈在微笑的同时,猛然一把牵起了爸爸的手。
相比于主动的妈妈,爸爸是有记忆的,但他反而要表现的迟钝一点。
一家人难得重逢,何其荒诞,他们重聚在了顾明的家里,在柳连枝脱离危险后,他们还得叙叙旧,而林白青,在给楚楚喂了奶之后,还要抓药,煎药,然后跟顾培一起,给在疗养中心的Mila送过去。
林白青提着保温杯,顾培开着车,俩人对视一眼,林白青才叹了口气,顾培了然她的心思,温声说:“凡事,计划总不如变化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是个医生,每天都有几十个慕名而来的病人要治疗。
她还是个哺乳期的母亲,而顾培作为父亲,是无法替崽崽哺乳的。
她确实没有把楚青图的回归安排妥当,以致柳连枝差点心脏病发,她自己很愧疚,但顾培并不觉得她做的不好,相反,他觉得她已经做的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