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人生,何其可笑,儿子就是最大的冤亲债主。
大下午的,晴天白日,冤亲债主上门。
老爷子吓的面色煞白:“柳教授,那怕还真是青图。”
柳连枝被他拿楚楚臊了一下,然后就一直在瞪他,并没有看门外,楚青图又走的比较急,所以等她再回头时,门外已经空空荡荡了。
她是女性,老来腿脚更灵敏,于是起身追了出去。
但毕竟她年龄大了,走的慢,而等她出门时,楚青图已经不在了。
不过回头看着蹒跚而至的楚春亭,她说:“你也看到了吧,一个跟你家青图一模一样的男人,但满头白发,还浑身打满了补丁。”
她也说:“该不会真是你家青图回来了?”
身在泱泱种花家,人人都会讲点迷信,柳连枝也不例外。
她也想不到楚青图还会活着,基于他是个早死的亡者,她发挥想象,问:“楚老,这些年,你是不是从来没给青图烧过元宝和衣服?”
逢年过节,人们都要给死了的亡人烧元宝,烧衣服,供他们在泉下享用。
而在九十年代,在先于全国而富起来的东海,早就没人穿补丁衣服了。
所以楚春亭也迷信了,还越说越深了:“可能他嫌弃我的元宝是脏钱,不愿意用?”
柳连枝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他性格像他妈,还真是个刚洁性子。”
楚春亭的俩儿子从小习武,小儿子青集习的八卦掌,大儿子青图习的太极,天性柔中带刚,也是个孤高自赏的性格。
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老父亲卑鄙的行事风格。
所以真的是他吧,他死都不肯原谅老父亲,宁可满身褴褛,也不要老父亲烧的元宝衣裳,要穿一身补丁?
这个念头一起,楚老爷子整个人就不合适了。
大中午的,今儿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楚春亭却面色蜡黄,浑身筛糠,大汗淋漓。
柳连枝看他不对,轻轻碰了一下:“楚老?”
这就得说,幸好穆成扬有个抽烟的坏毛病,此时刚好从门里出来,火还没点着,只见楚春亭直挺挺往后倒去,忙上前一扶,回头喊:“快来人,这儿有病人晕厥啦!”
又对柳连枝说:“很可能是中风了。”
再喊小青:“小青,开窍剂呢,要安宫牛黄丸,不对……苏合香丸……不对……”
小青刚从屋子里冲出来,还差点撞倒了同样在往外跑的老张大夫,回头又多碰上刘大夫,差点撞了个仰倒,一听他又说不对,折了回来:“你到底要啥?”
穆成扬也着急,捉脉看眼睛,再摸大动脉。
这老头额头不烧,瞳孔没散,手脚也不凉,它既不像心脏病突发,也不像中风,但人又休克了,七八种开窍剂,到底该用啥?
穆成扬虽有医术,但没有经验,而此刻的楚春亭,脉搏正常,心跳正常,瞳孔也正常,虽气若游丝,但呼吸并不急促,可就是厥过去了,不醒。
不说穆成扬,随后赶来的几位老专家一诊脉,也全傻眼了。
束手无策。
终于,老张大夫说:“咱打120吧,拉医院去算了。”
就这样,被大儿子的‘生魂’吓到的楚春亭,中医都救不了,眼看要上120急救车了。
而这时,楚青图趁坐的黄面的,也到军医院门口了。
看他一身补丁,乡巴佬打扮,估计是个乡下老头,黑车司机讹了他一百块。
看他打开随身背的绿书包,黑车司机眼睛都直了,因为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包用牛皮纸包着的十元大团结。
楚春亭从中数了十张出来,递了过来,声温而谦和:“谢谢你。”
这年头的黑车司机都是混混出身,一看这乡巴佬背了一大兜子的钱,司机动了邪念,趁着他要下车时突然伸手,准备从中悄悄捞一沓出来。
结果白头发的‘乡巴佬‘好似早就预知似的,一个滑手挡开了司机的手。
司机想着乡下人嘛,欺负了就欺负了,一拳过去,想要硬抢。
谁知他一拳挥过去,‘乡巴佬’不过单手轻轻一挑,他的手就被甩开了。
楚青图不想纠缠,所以只是挡开对方,背起书包就要下车。
但司机的小爆脾气上来了,他欠腰一够,扯到了绿书包,心说小样儿的,我干脆就抢了你这书包,一脚油跑掉,反正没牌子的车,看你上哪找我去。
但他才扯到包,楚青图突然反手就绞,司机甚至没看清人家的姿势,只觉得书包带子在他脖子上勒啊勒,缠啊缠,转眼之间已经勒到他的喉咙在咯咯响了。
这白头发的‘乡巴佬’居然有两下子,会打架?
而就在司机以为自己要被勒死时,楚青图收手,笑着说:“同志,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