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写在遗嘱里的。”她说。
顾明老医生兄弟总共五人,顾明是老大,而如今家中健在的是三爷和五爷。
俩都是从领导的位置上退下来的,考虑事情当然很周全,关于灵丹堂,他们跟顾明是一条条的协商好,拟好遗嘱,并交由公证处公证过的。
否则林白青也可以耍赖,只继承遗产不履行婚约呀。
顾培两只沉沉的眸子黯了黯,似乎在思考什么。
重生后头一回见这位小叔叔,林白青竭力装作平淡,但内心不免紧张。
他面色倒是平常的,但那张堪称标版的脸上,年青俊美的五官倒是平淡的,但他的手攥成了拳又松开,松开又攥上。
这又叫林白青很讶异,她怎么觉得顾培也有点手足无措。
这时他又说:“不急的话咱们去医院食堂吃个便饭,边吃边聊。”
军医院的伙食特别不错,招娣自打来吃胖了一圈。
还小仓鼠一样,总往家里搬这搬那。
“好。”林白青说。
正好她跑了一上午,也饿了,饥肠辘辘的。
正值中午,医生们三三两两往食堂走着,还有当班的已经打好了饭,在急急的往回赶,林白青没有去过军医院的老食堂,不知道路,遂跟在顾培身后。
俩人一路走,并没有说话。
有俩年青的女医生迎面走来,擦肩而过,一个突然笑嘻嘻的说:“顾军医的这保姆是院里派的吧,好小啊,模样还漂亮,也不知道啥时候咱们也能配保姆。”
“给你配保姆?省省吧,这次裁军潮,咱们这种学历低的能躲过不被裁就不错了。”另一个说。
林白青有年龄了,见了太多世面,阅历让她有了博大的胸怀,只装作听不见。
但顾培呼吸一凛,却止步了:“……马秀芹医生?”
刚才说话那个女医生忙又折了回来,笑眯眯的问:“顾医生,您有事找我?”
顾培看林白青,介绍:“这位是我的内……侄女,小林,林白青。”
又看林白青,柔声说:“白青,这位是神内的马医生。”
内侄女,这么拗口的称呼他都知道?
年青的,刚归国的顾培对于国学文化的熟知程度,再度刷新了林白青的认知。
她都21岁了,不是小女孩,这位马医生也就比她稍大点,二十五六岁。
本来林白青没想的,但马秀芹这个名字叫她想起‘等顾军医等的伤口都愈合了’那句话。
顿时明白,这个女医生不正是招娣所说的,那位划伤了手都要找顾培包扎的追求者?
那她就不是无心,而是故意的吧。
既对方是故意的,林白青也不是那么喜欢吃瘪的人,看马秀芹两只利眼,正尖剌剌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她也从善如流装作乖巧:“马阿姨好。”
年纪轻轻的大姑娘,谁愿意被一个同龄人喊阿姨呀。
马秀芹咧嘴强挤了个笑出来,硬着头皮答应:“哎,乖孩子!”
转身时脸色哪叫一个难看。
……
军医院的食堂既有盒饭也有面点,还有煮米粉,炒河粉,小吃档还有蒸鸡蛋,上面摆着红红的虾仁,煎鸡蛋是用油炸过的,缘边金黄焦酥,还有黄米糕,糯米糕,马蹄糕,各类点心,不管味道如何,看着就很诱人。
林白青看顾培要了一份盒饭,头一回跟人一起吃饭不好表现的太挑,遂也跟他打了一份一样的,土豆烧牛肉,五花肉焖豆角和土豆丝,紫菜鸡蛋汤。
米饭品相不算好,但尝了一口,糯糯的,嚼而生津,这是五常米,好米。
林白青不但嗅觉味觉极为灵敏,尝药功夫一流,但凡入口的东西,米面粮油,她能尝出品相和地域,还能凭细微的口味差异,来大概推断当年该地域的气候情况,光照充足否,雨水丰沛否,是否有过自然灾害,都用了什么农药。
用顾老医生的话说,这就叫天赋,为中医的天赋,别人没有的。
顾培掏出卫生纸来,把自己的筷子仔仔细细擦干净换给林白青,把她的筷子拿了过来,也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连擦边说:“能否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林白青坐的端端正正:“我属狗,21岁了。”
果然还很小,才21岁。
“所以你也同意以婚姻的方式来接受遗产。”顾培凑近点:“没人逼你吧。”
这么小一女孩儿,据说还没父母,他当然怀疑,是不是顾家强行逼迫,要包办一桩婚姻。
为什么林白青固执的想把灵丹堂传承下去,因为在她得黄疸肝炎那个年代,黄疸肝炎无药可医,是绝症,但顾明治好了她。
林白青还记得师父是怎么一管管抽腹水,配药喂药,白天坐诊,晚上一夜夜坐在床边,手握着她的脉,盯着她的呼吸,直到把她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