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93)
裴徽澜抬起她的双手,悄声道:“三哥今日搬府,你同我一道去看看!”
说着,她神情雀跃地拉着宋絮清的手,就像是荡秋千那般荡着紧扣的双手,兴高采烈地往大门去。
宋絮清侧眸望了眼身后的娘亲,也不知公主同娘亲说了些什么,娘亲满目笑容地挥了挥手,目送着她们的身影。
宫中的马车已经在外候着,裴徽澜也不管那么多,径直拉着宋絮清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落座后,宋絮清睨了眼裴徽澜冒着红丝的眼底,眼窝似乎也比往日中要肿上些许,“公主昨夜没有休息好?”
裴徽澜一听就知道她是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撇撇嘴道:“昨晚在想些事情,始终睡不着。”
宋絮清闻言挑了挑眉,能够令裴徽澜想上一夜的事情,必是重要之事。
只是她要是不想说,宋絮清自然也不会出口询问。
谁知正当她嘴角微启,准备转移话语之时,就听到裴徽澜问:“若是有人给你下毒,你会如何?”
“嗯?”宋絮清眼眸顿时瞪大,想起她前世躺在榻上呻.吟的模样,漆黑澄澈的瞳仁颤动着,上下打量着她,“谁给你下毒了!?”
骤然拔高的嗓音吓到了裴徽澜,眼睫颤了颤,不解地摆摆手,“并无,我只是问问而已。”
宋絮清确认她确实无大碍,舒了口气,“那便好。”
虽是如此,裴徽澜依旧瞧见她微微颤抖的指尖,端起杯盏递给她,“若真有人给我下毒,我必是会令她不得翻身的,也不会再同她讲上任何一句话。”
宋絮清捏着杯盏的指尖僵了下,不言语。
裴徽澜并未察觉,继续道:“我只是想起了二哥,他一定很痛吧。”
二皇子七窍流血暴毙身亡的事情,别说是满朝文武,就是普通的百姓也都有所耳闻。
宋絮清垂眸睨了眼胸口处,足够致死的毒药和刺入心口的利剑,想必都一般痛苦,“应该是很痛的。”
倚着软塌的裴徽澜抿了抿唇,眸中尽是悲伤,她神情专注地凝视宋絮清,思索着该不该说。
饶是只见过几次,裴徽澜都能够看出三哥对宋絮清的纵容,此前不是没有直白讲述情意的贵女,然而都被三哥无情拒绝,这还是第一次遇到三哥纵容除了她以外的女子。
不过好似宋絮清对三哥却并未有太多情愫,昨夜裴徽澜思索许久,想着帮衬一把,都说若是想要令一位女子心悦男子,只需勾起她的心疼即可,只是此情此景之下,她又不知该不该说。
宋絮清看不懂她眼底的纠结,望着杯盏中倒映出来的容颜,只怕这双手又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去足以要人性命的食物。
水波随着马车的晃动而摇晃着,水中的容颜尽然消散。
良久,宋絮清端起杯盏呷了口,沉着眼眸道:“深宫犹如深渊,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若是有人想要害公主,还望公主不要对其心软。”
裴徽澜愣怔地看着她,话语中的低沉听得人心中不是滋味。
这时候,有人敲了敲壁横。
“公主,南涧寺到了。”
宋絮清随手放下杯盏,敛去心中杂陈的思绪,再抬起首时,已挂上淡淡的笑意。
今日的南涧寺同往日不同,来往于正门的人影要多上许多,各个手中都搬着些东西往外走。
侍卫见到裴徽澜的马车,匆匆忙忙走了上来请安。
裴徽澜挥了挥手,领着宋絮清往里走。
踏过寺院正门,再往侧边走就是清河院。
指挥下人搬运贵重物品的泽川余光瞥见两人,走了上来。
裴徽澜四处看了看,问:“三哥呢?”
泽川引着她们往前走,“今日是在南涧寺最后一日,王爷前往南阁寻住持道别去了。”
裴徽澜一拍手:“那我来的可真是时候。”
宋絮清疑惑地侧过头。
裴徽澜拉着她径直往里走,步伐未曾停顿过一分,“父皇赐给三哥许多孤本,我都还未见过,趁着他不在,我去偷偷瞅上几眼。”
说是偷偷瞅上几眼,但此刻却是人尽皆知。
这儿离清河院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宋絮清上次来时是夜里,与白天的光景很是不同。
竹林茂密得能够挡住照射下来的炽阳,池塘边潺潺流水缓解了些许闷热,倒真是比其他处要清凉上许多。
书房就在庭院的右侧,裴徽澜熟门熟路地过去。
穿过庭院时,宋絮清发现上次来时的凉亭处,已然是空荡荡的,那儿的桌椅以及悬挂着的长剑都被人收走了。
想到那晚的情形,她笑了笑,步履也不由得放慢了几分。
跟在她身后的泽川睨了眼已经走进书房的公主,低声道:“宋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