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178)
宋絮清挑了挑眉:“是裴牧曜和她说了什么?”
“并没有,王爷此前并未见过沁宁姑娘。”祈安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擅自作主带她去找了住持,也不知道住持和她说了些什么,听闻再出来时心境倒是有了些变化,那日她出了南涧寺后跟我们说以后不要再唤她尹珞,也倒是问了我许多太子殿下的事情。”
宋絮清迟疑片刻,不解地问:“她为何会知道,裴翊琛是她的仇人?”
也没听谁提过裴翊琛当时在场,而且那时她也被打晕了扔在池塘高耸草木之中,怎会知晓那就是她的仇家。
祈安没有握着长剑的另一边手紧了紧,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道:“是后来沁宁姑娘找到王爷,让王爷帮忙将她送到殿下身边时,我们才得知那晚殿下曾去过尹府。”
宋絮清脚步微顿,不可思议地拧眉:“他去那儿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祈安轻锁眉眼,“沁宁姑娘中了香并未真正的缓过来,只是眼眸睁开的瞬间,瞧见了跪在院落中的尹老爷和夫人被……抹了脖子,鲜血溅起的时候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絮清张了张嘴角,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祈安停顿的那刹那,她清楚地知道那是指谁。
宋絮清不敢想象,不过十岁出头的顾沁宁是如何淌过遍布鲜血之路,走到了裴翊琛的身边。
“那时王爷只是想送个暗探过去,但那儿守卫森严,悄无声息送个人进去并不是易事,但也不知沁宁姑娘是从何处得知了此事,求我们带她去见王爷。”祈安紧握的拳心松开了些许,陷入了回忆中,“她和王爷说,她甘愿做这个饵诱殿下上钩,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接近殿下的机会。”
“后来整整一年的光景,我们都没有再见过沁宁姑娘,再见她时,她已经是以殿下心悦之人的身份回京。”
宋絮清心尖发酸,眼眸发怔地看着祈安良久,深深地呼了口气,“畜生。”
这话祈安倒是不敢接了,只是说:“沁宁姑娘离京前往株洲时,王爷曾派人跟在她的身后,若是她和殿下相遇后后悔了,我们的人便可带她回来,但是沁宁姑娘去了株洲不久后,留下了信件给到他们,不见踪迹。”
宋絮清闭了闭眼眸,敛去眸中的怒意,淡淡道:“弓弦拉开之后,就不会再有回头路了。”
就算是再艰难再不易,咽着血水也要走过去。
祈安愣了愣,道:“沁宁姑娘和您说了同样的话。”
宋絮清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
分明有炎炎烈日照在她的身上,却宛若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不曾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落到顾沁宁身上,任是谁都觉得她不过是一柔弱无力的姑娘家……
宋絮清喉间紧了紧,沉默地往回走着。
走到马车处时,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匆匆离去,不多时,裴牧曜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裴牧曜眼眸扫过落寞无声的宋絮清,掌心微抬止住泽川的话语。
四目相对须臾,宋絮清渐渐地垂下了头,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的石子,直到视线中漫过黑影,她才抬起头,问:“你说,陉州还有人记得尹氏吗?”
闻言,裴牧曜睨了眼祈安。
祈安点了点头。
沉默几息,裴牧曜朝前走了一步,牵过她的手,“有的。”
扎根了百年的大家族,以如此惨烈的结局消失在人们的生活中,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这也是顾沁宁这么多年不愿再回到陉州的原因之一。
陉州的州府官员们早早地就听闻瑞王即将过路的消息,是以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候着,谁知等到日挂高头都没有等来人,一行人按耐不住但也都不敢动,生怕瑞王在陉州界内出现任何意外,连忙遣派侍卫前去查看。
好在侍卫很快就来报,临江边发现了瑞王的人马,想必不久后就会到来。
陉州太守贺林知听闻消息后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们退下,眼眸瞥过一旁的宋淮安,道:“听闻瑞王妃也随王爷出行,倒不知王妃喜欢些什么。”
坐在另一侧的别驾李军遂即笑道:“这您倒是问对了人,下官听闻宋主簿和瑞王妃倒是有些渊源在身。”
贺林知摆手笑了笑,“谁人不知?”
宋淮安嘴角挂着些许淡漠的笑容,听闻这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道:“小妹心思纯善,最爱的不过是四处游玩,赏赏当地的风情。”
“这和我家小女倒是一个喜好,倒是可以让小女陪同瑞王妃在陉州内四处走走。”贺林知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呷了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就是不曾和瑞王殿下相处过,也不知殿下脾性喜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