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糊涂至此!”张显忠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虽说早知皇帝糊涂昏庸,却不知他偏颇到这般地步。为了给新太子镀金,竟然什么事情都能答应。
他一声怒喝,厢房内的气氛更凝滞了。
上首萧衍行闭了闭眼睛,脸上早已经铁青。
对于自己的这个父皇,他早已不抱任何期望。昏聩无能,生性多疑,嫉妒贤能。如今又添一条,不拿百姓的命当命。原本以为他拿恩科给萧承焕抬轿已经算够糊涂了,没想到还能更没有底线。
张显忠是个暴脾气,顾不上萧衍行还在,自己说的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话。他一张老脸憋得青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边暴躁地站起来踱来踱去,一边拽着自己的胡子。
越想越气,胡子都被揪了一大把:“……他萧承焕做过什么实事?连工部的大门儿朝哪儿开都不晓得,连门都没踏入过一步的废物,委以治理江南水患如此重要之事,陛下他莫不是疯了?!”
江南有那么多人口,水患一事牵扯到多少条人命?
这样的案子交给什么经验都没有的萧承焕,简直是儿戏!
“有程明思跟过去,应当不会出大乱子。”严先生脸色也不好看,但也只能这般宽慰。
工部侍郎程明思虽性情颇有些讨嫌,也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确实是颇有才干的。
十年前,他还是工部郎中时,便带领一批人治过岭南的洪水。此人颇有些远见,不仅及时遏制了洪水,做好了分流,还快准狠地压制住了差点爆发的霍乱疫症,收效甚伟。七年前又领命,亲自主持修建了南北漕运。如今联通了南北水路的漕运,大大方便了水上运输。
江南的水患有他在,确实不大可能出乱子。可若此次水患这次的治水之行是由萧承焕全权负责,程明思协助治理。
明摆着是老皇帝让程明思为新太子抬轿子,提高威望的。
新太子萧承焕是皇帝一意孤行的钦定的太子,在册立太子之位时,并未有亮眼的功绩。
不仅没有,甚至还因为女色上有失,德行上不讲究受过读书人指摘。不过这些骂名在老皇帝眼中算不得事儿,却实实在在叫萧承焕这个太子之位坐的有些尴尬。
兼之有前太子萧衍行的珠玉在前,萧衍行二十年来兢兢业业,聪颖非常,贤名远播。若非四年前突发癔症疯了,老皇帝根本废不掉他。而萧承焕这个从未有过功绩和名声的皇子突然上位,朝野上下自然免不了比较,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萧承焕需要功绩,需要让天下人都记住的功绩,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一点上,老皇帝对萧承焕这个儿子不可谓不用心。
但若是只有程明思去,萧衍行的人自然不会担心。程明思确实有真才实学,也是个愿俯的下身做实事的实干派。萧承焕却不是那等虚心接受进谏之人。
萧承焕不仅刚愎自用,听不得劝,还颇为冲动鲁莽。
萧衍行太清楚了。萧承焕自幼便是这样。因着老皇帝的偏宠,他私心里颇瞧不上萧衍行。觉得萧衍行性情木讷冷淡,不如他机敏善于洞察人心。萧衍行能做的事,他也能做。不仅能做,甚至能做的更好。萧衍行只不过占了中宫嫡出的名分,抢了嫡长的天然优势罢了。
“萧承焕是那么老实的人么?”
穆老先生冷冷一笑,“就怕他画蛇添足,不自量力。”
穆老先生曾经是教导皇子的几位老师之一。算不上太子太傅,但也颇有分量。当初萧承焕便被老皇帝塞过来,一并受过教导。穆老先生太清楚这个二皇子的性情。
厢房中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萧承焕的脾性,太子府的人自然都知晓的。不仅知晓,他们有些人还切实受过他的折辱。可他们便是再愤怒也没有办法阻止,圣旨已下,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久久的一阵沉默之后,一人开了口:“殿下,咱们的人还要过去么?”
江南水患,关系到江南泰州一州府百姓的性命。若是不管,那又是一个州府的人命。可他们若是暗中助程明思治水,成功了,又是为萧承焕做了嫁衣。
太憋屈了。
“先派人过去盯着,按兵不动。”为君者,当为天下百姓负责。萧衍行自然也不乐意为萧承焕擦屁股,但有些事不可为,有些事则必须为。
“届时见机行事,若事态严重,以百姓利益为先。”
萧衍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哒哒地敲了两下。轻微的声响叫屋子又安静下来。他便是要帮,也不能叫萧承焕白白占了便宜。思及此,萧衍行倒是想起王姝前段时日,特意来寻他帮忙查王家江南的商铺换了掌柜一事。说来,他还真查到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