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么屈辱?
赵璴神色冰冷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一声。
八岁时,他还会因身上被披了一件男子的披风而心生战栗的向往,但现在,他早过了奢望自己能活得像个正常人的岁数了。
毕竟,世间衡量屈辱与否的法则只有一条,那便是成王败寇。
其余一切,都是虚无。
——
于是,即便宋照锦一再劝她不必多礼,赵璴这几日还是乖乖地早晚拜见,没有一天松懈。
却不料宋照锦从中看出了几分端倪。
“二弟这几天都宿在扶光轩?”她面色难得地有些严肃,转头去问身侧的侍女道。“他这两日都在忙什么?”
赵璴微微一顿。
是他疏忽,作样子的同时忘记了后宅中还有这样家长里短的弯绕。
“突厥来使不日便来觐见,父皇安排了些事让夫君去办。”赵璴先一步回答说。
宋照锦面上担忧的神色却并未缓和。
她伸出手来,摸索着拍了拍赵璴的手臂,安抚道:“二弟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有什么事交给他,他定然顾不上旁的。殿下您是肯包容是他的福气,但他如今成了家,有些事不该不明白。”
说着,不等赵璴反驳,宋照锦便吩咐身边人道:“明月,派人去门外等侯爷,晚上请他来用饭。”
赵璴阻拦的话被堵在了喉头。
他顿了顿,继而垂下眼睑。
在安平侯府住了几日,他也看出这位大娘子是个平和不爱管闲事的脾气,今日难得专门请方临渊来,想必是存了教训他的心思。
方临渊确实躲着他,他知道。
但既他愿意绞尽脑汁地找理由避开他,赵璴就也乐得清闲。虽心上那根丝线偶尔会若有似无地搔刮他,却无伤大雅。
今日宋照锦存心训诫,他也不在意。只是那好不容易躲了几天清静的方临渊……
不知又要如何竖起那对雪白的耳朵,警戒地审视他呢。
赵璴像是看见了他的模样似的,抬起手帕掩了掩唇。
遮住了那不受控制地浮起的浅淡笑意。
作者有话说:
宋照锦或成方临渊和赵璴的CP粉头子
方临渊:?长嫂,什么都磕只会害了我!
第12章
方临渊赶到霁月堂时,天色已然暗了。堂前的侍从们在上灯的廊下进进出出,刚走到厅前就能闻见饭菜的香味。
入得厅堂时,便见宋照锦与赵璴端坐在那儿,下了学堂的方长念也坐在一旁。
宋照锦正招呼着侍女为赵璴盛汤,方长念向来寡言少语,这会儿正坐在赵璴对面的位置,生涩地背新学的诗文给赵璴听。
而那只公狐狸,在温暖的灯下眉眼平静,时不时方长念背不出下文,他还会出言提醒一句。
其乐融融的一番景象,反倒他这个站在廊下踟蹰不前的人才是外人一般。
方临渊只觉自己的家都被赵璴偷了。
门前的侍女们见他到了,一边笑着引他进门,一边传唤道:“侯爷到了。”
堂中众人纷纷抬起头,朝他看过来。
赵璴率先站起身,修长的身段分毫不显僵硬,端方又平和:“夫君。”
长念也停了背书,站起身一板一眼地朝他行礼。
方临渊朝长念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掠过赵璴,朝宋照锦行礼道:“为弟来迟,还请长嫂见谅。”
“不必多礼。”宋照锦道。“不过,二弟这几日可是衙门里太忙了?今日惊蛰来送茶,说你在书房里睡了两三日了。”
方临渊瞥了赵璴一眼。
会是惊蛰说的?惊蛰最是个话少不爱多事的,他长嫂这样说,不过是怕他以为赵璴告状罢了。
但他知道赵璴的秘密多了,还差这一次告状?
却见赵璴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半点看不出心虚。
方临渊收回目光,从善如流地答道:“是了。前几日鸿胪寺里卷宗繁琐,外使事务又紧急,为弟不得不将案卷带回来处理。”
“可都忙完了?”宋照锦问道。
“差不多了。”方临渊说。
宋照锦点了点头:“那一会儿用完了饭,便送公主回怀玉阁吧。夜里灯暗,她一人只怕路不好走。”
“……是。”
面对宋照锦的要求,方临渊除了在心底里戳赵璴一刀外,也做不了别的了。
“好了,我也不便多说,但你即便是忙,也不可冷落了夫人。”见他乖觉,宋照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快先坐下用饭吧。”
方临渊直起身,笑了笑道:“是。不过下次若我回来迟了,您不必等我,长念还在长身体,万不可因我饿了肚子。”
说话间,他正要坐下,却有一道冷淡凉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