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临渊则笑着垂下眼去,取出了行囊中随身装带的笔墨和纸张,一边叼着笔杆,一边撕着信纸裁下一小块来,给赵璴写回信。
他没赵璴那样细致的耐心,一张纸撕得歪歪扭扭,边缘也毛毛躁躁的,看起来像张废纸片,根本不像是用来写信的。
但方临渊混不在意,将信纸在面前展开。
写什么好呢?
他没什么情报要跟赵璴交换的,但左右不能让这只鸽子白飞一程。方临渊想破了脑袋,想得头痛,而那只鸽子就在旁边踱步,走来走去的,像是嫌弃他磨蹭一般。
竹叶似的爪印一串印了过去,正好踩过周嘉给方临渊画的那个简陋的地形图。
有了!
他一把取下叼在齿间的笔杆,从墨盒里沾了些墨来。
笔墨游走过纸张,将那简陋得有点丑的地形图画在了上头。
【你看,我手下这些兵,真不靠谱!】
地图旁边落下的一串字,因为篇幅不够,小小的,愈发显得歪歪扭扭。
微风吹过,轻轻扬起了方临渊垂落下来的发丝。
一时间,他恍然间像真钻进了丛林中,小声地在跟赵璴抱怨今日的见闻一般。
——
次日黄昏,方临渊率领着两千兵马抵达了宁北郡。
宁北郡紧邻燕云,燕云再往北便是荒漠与草原覆盖的兖州,因此并不如蓟北那般肥沃富庶。
燕云与充州之间隔着的便是充州山脉,按照赵璴给方临渊圈画的位置,那伙匪徒正是盘踞在充州山脉地形最为复杂之处。
地势高峻,山峰便为他们割据出了天险,进出唯独几条路径,极其容易把守。
可见这些人着实有些本事。
天色将晚,兵士们皆在宁北郡修整,宁北郡郡守也早候在城外,要接方临渊入城去歇息。
方临渊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请郡守替自己保管好马匹之后,向他借来了一身便服、一匹劣马,接着便将自己的盔甲换在了周嘉身上。
他让周嘉扮作他的模样留守军营,自己则假扮过路商人模样,独自骑着马,去充州山脉转了一圈。
天色将晚之时,向来是岗哨更换、守备薄弱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地逛到充州山脉附近,转了一圈,按照赵璴所给的地图挨个走过了几个关隘最易设岗的位置。
竟静悄悄的一片,树林摇曳之下,根本看不见岗哨。
但方临渊却一阵心惊。
他发现,在丛林、山石的掩映下,藏着不少手持弩箭,驻守关隘的匪徒。而看似平坦的地面上,早挖好了绊马的坑道和绳索,碎石小路间,还洒满了能扎穿士兵靴底的暗器。
若非方临渊身经百战,目光如炬,怎会看得出这样精密的门道?
而这还光是他在外围处所看见的。这些山路崎岖纵横,在他目不能及处,还不确定这些匪众又布下了什么样的阵法。
一圈下来,方临渊心下都对那帮匪徒多了几分佩服。
小小一个匪寨,区区几道进出的关隘都另有玄机,连站岗的土匪都训练有素,恍然像是另一处军营一般。
他细细探查一圈,确认过每一个出入口的情况后,便不动声色地离开,径自回了宁北郡衙门。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在此驻扎下的士兵们纷纷支起了热腾腾的锅子,正在热闹地做着晚饭。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
隐约能听见士兵的笑声之中,周嘉“哎呦哎呦”地叫,隐约夹杂着几声羽毛的扑腾。
方临渊转头看去。
便见穿着他的盔甲的周嘉,正狼狈地挥着胳膊躲闪着。而雪白强壮的鸽子,正锲而不舍地要往他的身上停。
“不是我,不是我,你信送错了啊,别给我!”
周嘉的声音听起来很崩溃。
就在这时,他一个抬头,看到了风尘仆仆回来的方临渊。
他当即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
“将军,将军您回来啦!”他连忙大叫着朝方临渊跑来。
“您夫人送来的信,快要把我啄死了!!”
作者有话说:
鸽子:不是我真无语啊!今天碰到了一个收件人,不仅拒收,还不让我停车,什么人啊烦死啦!
第69章
方临渊连忙上前, 伸手接住了那只鸽子。
那鸽子终于有了落脚之处,扇了几下翅膀,在方临渊手臂上安静下来。
旁边的周嘉见状, 不由得小声嘟哝了两声, 抬手揉了揉被鸽子抓痛了的头顶。
就听见不远处的士兵笑着大声说道:“周将军, 您怎么连只鸽子都打不过啊?”
周嘉转头看去,就见热腾腾的锅子边, 席地而坐的士兵们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刚才开口的那个胆子大些,笑得也尤其地欢,周围的士兵都笑着拿拳头锤他:“那可是方将军的红娘, 周将军怎么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