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成。”绢素答道。
只见赵璴淡淡嗯了一声,拿起檀木盒中那一摞厚厚的银票,夹进了那本账册中。
“今年的田租给他们全免了。”赵璴连带着银票与账册,一并放在了案头。
绢素都看傻眼了。
她半天没出声,赵璴淡淡抬眼,便见向来沉稳的绢素也面露怔愣,看着那册账本。
“还有事么?”他问道。
“……没有。”绢素忙答道,双手谨慎地接过那本账。“只是……殿下是打算替安平侯府垫下全部的田租?”
只见赵璴抬眼,语气平静极了。
“这些钱本也是安平侯赚来的。”他说。“拿给他用,有什么不妥?”
银子是安平侯赚来的不假,但是殿下您连着本金都一起给了人家呢?
绢素心下腹诽,却不敢再多问什么。
她应了声是,双手接过了那本账。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女来报,说安平侯到了。
通报的声音刚落,方临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夜风一吹,他身上的陈酿香气便随着簌簌而落的桃花一并吹了进来,赵璴抬头,就看见了他尴尬的、满脸写着心虚的神色。
赵璴嘴角微微颤了颤,压下了一个细微的、上扬的弧度。
“侯爷回来了?”他起身问道。
“啊,是。”方临渊答道。不等他接着问话,便见方临渊在旁侧坐下,极其刻意地挑起了话头。
“我刚在外头听人说了个特有意思的事。”方临渊说。“我今日打马球,有个老板在关扑场上押了一万两银子给我,这事你知道吗?”
只见赵璴淡淡点了点头,似乎接过了他这话柄。
转移话题成功了!
方临渊面上露出了笑容,一边拿起桌上的醒酒汤,一边接着说道:“听说他赚了三万两银子呢。这么一大笔钱,真不知他要怎么用……”
说着,他余光扫过,正好看见绢素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账,里头不知夹了什么,都快将账本撑开了。
“你手里拿的什么啊?”方临渊当即好奇地问道。
作者有话说:
方临渊:这么多钱,不知道那个朱员外怎么花啊?
赵璴:想必是花给自家夫人了。
方临渊:?!这么多钱,他夫人花的完吗??
赵璴:(笑)
第43章
绢素有些紧张地看向赵璴, 不知道赵璴是否打算让方临渊知道他填补租税的事。
便见赵璴只略一抬眸看向她,说道:“先下去。”
绢素当即意会,双手捧着那本账册向他二人低头行了一礼, 便退了下去。
想来也是如此。按照她的经验, 五殿下从来不爱多言, 不管做什么,都不愿让旁人知道。
但是……
她的经验哪里管用。
若真论经验来讲, 五殿下便是天下最一毛不拔的人物。他自幼时起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又经历过为了一个东厂番子将通身最值钱的物件典卖出宫去、还被转手的太监克扣一半的日子,怎会不知银子的作用能有多大。
但他不是还像抛进水里似的, 四万两银子一抬手便送给了安平侯吗?
甚至让她悄悄退出去, 连银子落水的声响都不要听。
绢素低头安静地退下, 掩上门来, 房中便只剩下了方临渊与赵璴两人,静静相对。
方临渊眨了眨眼,只当绢素手里的拿的是什么不可为外人道也的要紧物件, 便没有再问。
可是……
他放下醒酒汤,便见赵璴的目光静静落在了他受伤的那只手上。
他做贼似的将那只手背在身后,尴尬地朝赵璴笑了笑。
“北镇府司使在卫戍司门前等了很久, 我想着,实在不好拂人家的心意。”他说道。“我没喝几杯, 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只见赵璴的目光微微停了停,便从他的手上挪到了他的脸上。
四目相对, 一片安静, 唯独火光在赵璴眼中跳跃, 可那双眼睛却仍旧深不见底, 像是黑沉的深渊。
“……我给忘了嘛。”方临渊被他看得心虚, 小声嘀咕道。
却见赵璴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你从前也是这样?”只听赵璴问道。
“哪样?”方临渊不大明白。
“身体发肤,为了随便的一个人,就可轻易毁伤。”只听赵璴这样说着,仍旧看着他。“对王昶是如此,对个不知哪来的锦衣卫,也是如此。”
方临渊微微一愣:“我没想过这么多。”
他这是实话。救人性命、答应邀约的时候,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哪里想的了这么多?
只见赵璴微微垂了垂眼眸,一时没有出声。
方临渊抿了抿嘴唇,又小心翼翼地探过头去。
没生气吧?
却正好和赵璴抬起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吓得方临渊赶紧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