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讲完，房间陷入沉默。

乔伊靠在床头，斜盯着莫林，半晌，他咧嘴笑了一下，一个轻松的微笑。

“真不可思议……”他喃喃道，眼底闪烁着火光。

莫林呆呆地看着他。

“既然你觉得你是人类，为什么刚才又说自己是木偶？”乔伊问。

“因为我也分不清。”莫林小声解释，“现在我仍旧会做梦，但却是梦见自己变成木偶。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变成人之后，我也还是可以操纵道格拉的身体。”

“那你就是个异类。”

莫林诧异地抬起头。

“不是吗？”乔伊停顿了下，一根手指轻轻地划过嘴唇，“莫林，你是个诡异的怪物，既不是人，也不是木偶。”

被他冷漠的话语刺痛，莫林默然低头，挪开视线。

无形的沉寂在两人间蔓延开来。

“该睡觉了。”过了一会儿，莫林主动开口，他侧身吹灭蜡烛，房间瞬间笼罩在黑暗中。

默默钻进被窝，他背对乔伊，将木偶紧贴心脏抱在怀里。

莫林睁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呼吸，企图让自己变得平静。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子被扯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感受到乔伊躺在他身侧。

身体发烫，后颈痒痒的，仿佛可以感受得到那人呼吸发出的气息。

不！不要想了！

蜷缩起身体，莫林闭紧双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抛却心底的阵阵悸动和翻腾杂绪。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

今天是圣泉节，大家都早早起了床。

换好衣服，推开门，门外就是热闹狂欢的街道和激动的人群。

狂欢的热浪席卷整座城市，人们精心打扮，兴高采烈地走上街头，汇聚成一条色彩斑斓的绚丽长河。

穿着盛装的市民春风满面，跟在缤纷的彩车后，伴随音乐载歌载舞，笑着向人群频频抛出飞吻。

人群中叫声和笑声连连，每个人都沉浸在这种狂热的节日氛围中。

希思站在门口看着狂欢的人流。

“走吧。”

他提脚也加入其中。

他此时穿着那套黑色礼服，头顶戴着理查德的魔术帽，脸上是一副红色面具。

理查德走在他身边，穿着鸟嘴医生的防油布大衣，戴着夸张的银制鸟嘴面具。

伊丽娅、菲尔和利奥则穿着复古的宫廷套装，伊丽娅领着他们，看起来就像年轻母亲带着一对可爱的小儿子。

乔伊和莫林走在最后。乔伊依旧穿着裙装，莫林则随意穿了套礼服，两人也都戴着面具。

花车在路上缓缓行驶，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游行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中，有上百个不同的花车、乐队和表演团体。

这些团体来自不同的城市公会，比如丝绸商公会、裁缝公会、金匠公会、鞋匠公会等等。表演者许多都是公会成员，而花车也会展示出公会的特色商品，趁着游行进行宣传。

“那些家伙什么时候上钩？”

乔伊从后面跟上来，插在理查德和希思中间。

理查德侧头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目前还没发现他们。”

“因为你和莫林都戴着面具，这样可起不到诱饵作用。”乔伊摸了摸下巴，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希思压低声音说，“按照计划，要等国王游行结束以后再开始行动。”

“好吧，看来还要再等几个小时。”乔伊叹了口气，转身又走回莫林身边。

于是理查德和希思又并肩走在一起。

理查德全身裹着厚实的大衣，整张脸藏在狰狞的鸟嘴面具后面，这副可怕阴森的装扮在平时一定会引人注意，而在此刻，扫一眼过去，就能看见好几个跟他同样装扮的家伙。

尤其是鸟嘴面具，它突出口鼻部位，夸张古怪，更是受到人们欢迎。不仅是大人，许多小孩也喜欢戴上这种面具伪装成死神或恶魔。

比如现在，几个打扮成精灵的小孩笑着横穿队伍，在经过两人面前时，一个小男孩在理查德身边停下，冲着他的面具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又狂笑着跑开了。

“恶魔！是恶魔！”

他大喊着穿过人群，其他孩子们见状，也都跟他一眼围绕理查德大喊，拿出手里的魔杖释放巫术，再大笑着欢喜逃开。

“你这副装扮很受欢迎。”希思勾起嘴角，揶揄道。

理查德苦笑了一声：“我感觉一点儿也不。”

“如果你穿我这套衣服，也许还能给孩子们表演魔术。”

“但它现在穿在你身上。”

“对，可我又没你受欢迎。”

“你是在嫉妒吗？”理查德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