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嫣被问得沉默了。
她本来就不是因为有事才把人叫过来,搬个脸盆架子都是临时起意。再差事人干别的?看看小孩这瘦弱的小身板,杨嫣忍不住生出种压榨童工的罪恶。
但是这么放人回去的话,要是先前那人还在原地等着,这孩子还得被欺负。
这小孩这么瘦、看起来就很好欺压的样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受磋磨呢?她能捞人一回两回,但也不能次次都看着啊。好吧……她承认,因为刚来时的那一顿鞭子,她对这孩子存着点愧疚补偿的心态。
她可是把人家打了一顿啊!!
大小姐是没什么“我做错了”的心态的,但是她总不能看着人继续受欺负。
杨嫣拧着眉思索有什么不崩人设的解决方案。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辅助系统突然失灵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还是不想再挑战一次[强制执行]了。
杨嫣沉默思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出了个不算办法的办法:绝对称不上一个好方案,但是这会儿也没别的更合适的做法了。
她揣摩着原主的语气,居高临下开口:“我院子里还缺个跑腿的,就你吧。”
这样应该还可以吧?看电视剧就知道,皇帝身边的小太监,那是人人追捧的红人、没有人敢得罪。大小姐在这老宅里的地位,跟皇帝也没差别了。
杨嫣说完,瞧着这孩子身上大冬天的单衣,眉头更是打结。
她接着装腔作势,“我院子里的人,就没有这么寒酸的!你去找管事领套衣服、要厚的,就说我的吩咐。”
冉韬似乎是反应了一会儿这话的意思,慢半拍地垂首应“是”。
更是顿了一下,才补上那句,“仆谢过小娘子。”
杨嫣看这孩子反应很慢的样子,更操心了。
她沉着声像是在警告,“我院子里的人,是我的脸面!你明白吗?”被欺负了,得学会告状。
冉韬:“奴明白。”
杨嫣怀疑地看过去:真明白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明白,杨嫣都不可能把这孩子一直扣在自己屋里,她像是已经不耐烦了一样,抬手挥了挥,“行了,你去领衣服吧,换了衣服回来这边……报到。”
杨嫣好悬才把那句“让我看看”给咽下去,但是觉得用“报到”好像也有哪里怪。
算了、不管了。既然辅助系统没警告,就说明没问题!
她忧心忡忡地目送着那道单薄的小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去领个衣服而已,不至于出什么事儿吧?
……
确实出事了,但是事情的发展方向跟杨嫣的预料却不大相同。
胡孝义早就在采蘩院外面等着了。
他不觉得那小子有在小娘子面前说什么的胆子,但是以防万一,该警告的还是得要警告。
他专门等在一个没什么人看见的地儿,趁着人经过的时候,想要把这小子拽过来。却不料人是被拉过来了,他自己反被一股奇大无比的力气扯倒在地。
还不等胡孝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察觉一只手铁钳一样掐在喉间,他的脸顷刻之间憋成了酱紫色,但是颈间的那只手还在收紧,简直像是要把他的颈骨生生捏断。而与此同时,一根断面带着尖利木刺的树枝正正悬在他的眼睛上方,距离捅进眼眶只差毫厘,他那颤个不停的眼皮甚至没有办法闭合。
作者有话说:
嫣嫣:我捡了一只小狗崽,他超可怜,需要好好照顾。
冉·小狗崽·韬:呲牙。
第4章 不了解
◎你会说出去吗?◎
变故发生得太快,胡孝义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身体已经因为生理本能哆嗦成一团,眼泪鼻涕也糊了满脸。
他甚至不知道该先顾哪边:眼前的断刺仿佛下一秒就要捅进来,紧箍着脖颈的手几乎要把脖子捏断,就连压在胸腔上的膝盖都因为主人过于瘦削的体型显得像什么利器,偏偏又力道奇大无比、几乎要将肋骨压折……
他连求饶都不敢求、也没法求!
紧扼在脖颈上的那只手让他喘.息都十分艰难,喉腔只能发出嗬嗬气音,彻底绝了他呼救的可能,快扎进眼底的尖刺更是让他连挣扎都不敢挣扎。
冬日里冰凉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映出了他左边那只比常人瞳色稍浅的眸子,过瘦而凌厉的面部轮廓并没有因为光线显出丝毫柔和,反倒因打下的阴影而添上几分森然。
胡孝义突然认出了这个孩子。
是他!!!
这个小杂种!这个恶鬼!怎么还没被撵出去?!!他不是都伤了好几个人了吗?!
宅子里有时要新招干杂活仆役,找牙行正经买卖奴仆费钱,他叔父舍不得这个花销,便成从流民堆里找人,这些人好打发——给口饭吃就行——就是不太好管。不过倒也无妨,卡着他们的饭食就能把人捏得牢牢的,就是这些人抢饭抢得凶,有时候都能闹出人命来。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流民要多少给多少,没了就再找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