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之前,他满腔雄心壮志,想要在卫朝一揽权势。但得知女儿干的“大事”之后,他什么也不敢想了,只想活下来。关系到皇家颜面,这种事即便被发现了也是秘而不宣。只要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名声!他需要卓著又煊赫的名声!!
煊赫到事情败露之后,皇帝也不敢随便找个理由杀了他的名声。
要怎么才能有名声?
这几日听到的消息缓缓在脑海中浮现,杨父心中也有了决断:教书授人!
至于说什么“世家藏书不轻易示人”、“世族区别于寒门的根基”……命都要没了,要这些做什么?!!
那逆女倒是明白这个道理。
但怎么就一碰到裴五,她脑子就拎不清了呢?!
……
杨父的行动很快,在作出决定之后立刻情真意切地固辞官职,发下宏愿行教化之道。
杨父毕竟是在大梁朝廷里混过的人,对炒名声这一套可谓驾轻就熟,虽说没法和后世层出不穷的营销手段相比,但也是适应时代背景、符合本土士人口味的特别定制版,一时之间果真名声大噪。毕竟是关系到自己小命的事,杨父下了苦功夫,万万不敢搞出些虚名就收手……某种意义上,他的情真意切都很“真诚”。
另一边,冉韬也终于借着暗卫传来的消息、再联系杨父连日来的作为,连猜带查地弄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冉韬:“……”
冉韬把儿子叫过来,盯着看了半天。
冉昶和亲爹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儿,总觉得没从对面的视线中察觉到什么善意。
他顿了顿,幽幽开口:“你要是想打我的话,我会找阿娘告状。”
冉韬沉默。
他最后还是让人走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冉韬倒是分了些心神观察了冉昶在他娘跟前的表现,确实不太一样。
想到这个“不一样”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黑下脸警告,“少在你娘面前装模作样。”
冉昶愣了一下。
他不由抬头,和冉韬对上视线。
过了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一点点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又斯文又可爱的笑,“阿娘喜欢我这样的。”
冉韬:“……”
亲生的,不能掐死。
*
杨嫣一开始没打算把学校规模搞得多大,只是想纠正一下这会儿的教育方式。
但是她的身份在这里,有些事情办着办着就不受控制了。
杨嫣确实可以撒手不管,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就像是当年把戏班子交给碧楼一样,可这里面有一个不可替代性的问题,她是皇后——唯有皇后的身份,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女孩子入学,甚至真的因为性别的缘故出现争执,她完全可以将之办成女校。
换个人就没有这种效果。
杨嫣:可恶!明明她一开始只想躺平的!到底为什么给自己找了这种事儿干?!
每天搞学校的事都已经够忙了,杨嫣没打算参与政事。可她的身份在这里,总有人通过拐弯抹角的方式求到她这里。杨嫣的反应是一概不理。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止住,她可不想自己的学校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
话虽如此,总有一些人不死心。
学校里是严令禁止了,但这日杨嫣居然被堵到了半路上。
“皇后殿下容禀,裴刺史绝无北通匈奴之意!裴刺史只因胞弟病重,才与牧民交换一些药材,此乃拳拳手足之情、绝无危害社稷之意!!!”
来人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脑袋瓜子都磕出了血。
只可惜刚刚说完一句话,就被匆匆赶来的京城巡防士卒拖了走,后者就像是影视剧里突然冒出来的大反派。
领头人在车驾前叩首:“殿下恕罪,臣失职,竟令歹人惊扰凤驾。”
杨嫣听见熟悉的声音探头往外看,“守庸?”
稀奇了,居然是韩卓亲自来的。
杨嫣走的这条路不算宫城大内,但是因为她每日都要经过,也是禁军巡逻范围。
可刚才押送这人过去的却是京城巡防士卒,而这会儿请罪的韩卓韩守庸是禁军头领。饶是杨嫣在这上面的敏.感度不高,也觉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是出什么事了吗?”
韩卓再次请罪:“臣御下不严,竟令下属擅离职守。”
杨嫣听完这话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果然是出问题了。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大概还要再查。不过这事儿不归她管,让冉韬头疼去吧。
杨嫣往外探了探身,想看看情况。
好像除了刚才那个被拖下去的人,也没什么别的问题,但她还是确认道:“我今日还能出去吗?”
韩卓因为突然凑近的距离愣了一下,回神后连忙答:“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