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鹤很委屈，但还是点点头，认真回答着，唐凉夏问他的问题。

这些是他的伤疤，但为了能靠近唐凉夏，怀鹤也愿意揭开给她看。

怀鹤：“小男孩是我，楚建生是我，大花狗是我，黑老鼠是我，被蛊婆封在坛子里的翁鬼，也是我....”

他一边说，眼里一边大颗大颗的掉落，不愿面对的身世再次被记忆唤醒：“我是蛊婆炼化的蛊物，自己的身体早就不在了，只剩意识可以不破不灭，能吞噬其他生物的意识，然后住进他们的身体...”

怀鹤的话还没说完，抱着他的楚娣，身子就止不住发抖。

怀鹤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在害怕他，但是他从来不在乎，因为这个世界上，他遇见的所有人，都害怕自己、厌恶自己、对自己避之不及。

唯有唐凉夏是个例外，带给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柔，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珍惜他的存在。

现在怀鹤伤心极了，因为他在唐凉夏的眼中，也看到了恐惧和抵触。

而她眼中的这种神色，却是自己带来的。

蛊婆的话像是魔音，再次出现在怀鹤耳边，那些污言秽语，伴随了他五百多年依旧挥之不去...

“坏东西！你是个坏东西！”

“扭曲变形的畸形儿，满身恶臭生蛆...”

是啊，他本来就是个坏东西，被千人指万人嫌，本身就恶的东西，又怎么能去贪恋世间美好呢...

怀鹤像是疯了一样，挣扎着捂住自己耳朵，他突然的动作让楚娣反应不及，没抱紧他，让他重重摔在地上。

闷沉的声音足以震撼心灵，唐凉夏几人下意识往后褪去。

他一直紧握在手里，保护着的东西，在跌落后手掌不受控制的张开，几片花瓣从掌心掉落。

唐凉夏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空间里的花。

怀鹤看着唐凉夏躲闪的脚步，他努力的撑起身子，小心翼翼的问：“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唐凉夏没有说话，怀鹤想起来，自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她。

他为什么一直要找她...

他再没了刚见到唐凉夏时的兴奋，心情被无限的沮丧所代替。

怀鹤：“因为怀鹤喜欢姐...你，想要跟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怕唐凉夏不同意，他又连忙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说：“或者只是让我，可以远远陪着你，我不会打扰...”

“不可能！”唐凉夏回答的果决。

什么意识吞噬，什么不死不灭，这些她在上一世从来都没听说过。

一想到不管是鼠疫蛇虫，还是大人小孩，能平白无故的被他侵入身体，唐凉夏就忍不住后怕。

不管是为了自身安全，还是为了庇护所的其他人，都不能把怀鹤留下来。

唐凉夏明白告诉他：“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之前又是谁，但是你的身份会对我们产生威胁，这里就不能留你。”

唐凉夏：“我不伤害你，你自己离开，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庇护所附近，更不要再以喜欢我，或者保护的名义靠近，我不需要。”

唐凉夏说的直白，但也给了他足够的仁慈。

怀鹤泪汪汪的眼睛，眼泪大滴大滴掉落下来。

比起被赶走，他更不想的是看到，唐凉夏这么害怕自己：“你...不要害怕我，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是好孩子，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不想在跟他废话，外面暴雪不停下着，唐凉夏拉开庇护所的门，寒风夹杂风雪吹了进来，接近零下一百度的气温，瞬间让一层大厅变成了冰窖。

唐凉夏：“出去！你没伤害过人，楚建生是怎么回事？现在被你占了身体的小男孩，又是怎么回事？”

怀鹤后退几步，风吹到让他站不稳：“不是的，一直是他们在把我‘吃掉’，我只‘吃掉’了这个死去的小孩...”

怀鹤重复着：“我没伤害过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你...”

杀不死，赶不走，把这样一个危险因素放在身边，唐凉夏做不到。

或许他本性不坏，但是唐凉夏并不敢赌，她只想在末世安稳求生，不想节外生枝惹什么麻烦。

看着他委屈的小脸，流出的泪水被寒风迅速冻住，凝结在脸上刺破了血肉。

又回想起那个，在自己怀中慢慢逝去的小怪物，唐凉夏心脏忍不住抽痛。

开了不到一分钟大门，庇护所地上一层温度，就飞速下降到了零下六十度，在这么下去，墙体内线缆就有冻坏风险。

她给自己找了个能过意的去的理由，关上了门。

但这样也不是默许，允许怀鹤进入庇护所。

他不是因为太喜欢自己，才想要粘着自己，那就做些让他讨厌的事，让他厌烦了自行离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