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晏道:“这个我晚上就吃了,你觉得可口,就吩咐厨房明早再熬吧。”
云澄刚起身就又下意识的顿住脚步,眨眨转头眼看向他:“怎么你这是还带了公文回来处理吗?”
祁文晏没否认:“最近的确事多,各地呈报上来的案件等待复核,积压太久了不好,就想抓紧点尽快处理。”
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向来都是官场的楷模典范,皇帝格外器重,甚至还总是传召他去御书房亲自复述各种离奇案件来涨见闻的。
云澄倒也不觉得他私下这样甚是无趣,反而又再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祁文晏却拿起进门就放在了手边的那个盒子递给她。
那就是个四四方方的普通盒子,上面甚至连个雕花纹路都没有,乍一看,平平无奇。
云澄大为意外,暂时也就迟疑着没接,只朝他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给我的?”
祁文晏面上神色淡淡,依旧是那么一副疏离却又板正的模样,点头道:“过几日你及笄,算是礼物吧。”
这个人,居然也讲究起人情世故来送礼?
并且——
还是为着她的及笄礼?
云澄这回是当真没能接住这位大理寺少卿大人的神来之笔,突然之间就略感局促的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她且在彷徨犹豫,正待要婉拒之时,祁文晏已经隔着衣袖拉过她的手,将那个沉甸甸的盒子安放在她掌心里。
这是这么久以来,两人之间第一次直接的身体接触。
冬天的衣裳穿的厚,手腕上隔着几层衣物,是完全触及不到对方手掌的温度的,可是这一刻的少女,依旧能够鲜明感觉到男人扣握在她手腕上的那股力量。
沉稳而有力。
她觉得是她自己的胡思乱想,可就是莫名觉得这力道是在昭示着某种坚定无比的信念和决心。
而她——
依旧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祁文晏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从容不迫的把东西塞给她,然后唇角扬了扬,就拿起自己的大氅先行款步走回了内堂,取道院子的后门走了。
那个盒子,因为本身就是实木所制,的确是很有些分量的。
云澄这样一个舞长枪都能舞得虎虎生威的小姑娘,托在手里还算轻而易举,她甚至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可就是心慌意乱,觉得这东西有点压手腕。
她其实也可以把东西放下再走的,可是站着迟疑了片刻,她终究还是鬼使神差的将那盒子带走了。
只——
这一走,就走的有点魂不守舍。
等着回了自己那边,走在池塘旁边的回廊上,她才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将盒子打开来看了。
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面却是安静卧着一枚碧玉玄月簪。
飞鸟衔花的图样,整个簪子是碧色的,玉料却刚刚好在两只鸟儿衔着的花儿那,是一点惊艳透骨的红。
这个款式的簪子比较适合简单束发,所以在闺阁女子的首饰当中并不常见。
并且这盒子里的这一支,无论玉料成色和雕刻师傅的手艺雕工都属上上成,显然还不可能是随手购置就能得来的。
云澄站在回廊上。
面前的大片荷花池,入冬以后已经全部枯萎。
这两天温度低,湖面上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铺满了整个水面,也许再冻几天人在上面行走就可以如履平地了。
这座池塘中间没砌墙,看着是隔开了两座府邸,但此时却又仿佛将两家连成了一片。
云澄记得,曾经前面有一段时间两家的下人合力下水捞了好几天的莲藕,顺便清理枯枝烂叶,为来年荷花再次发芽并且肆意生长做准备,然后那连着大半个月时间,餐桌上就都得有两道藕做的菜或者点心。
她对对面那位街头偶遇认识的大理寺少卿祁大人从未设防,却更从没想过突然之间两人之间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云澄就是再没有经验她也有常识——
发钗是不能乱送的,男子赠送女子双股发钗通常都是用来定情的,虽然发簪相对没这么特殊,但一般非亲非故的男女之间也都尽量避免互送,以免引发误会。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祁文晏卡在她及笄礼这个节点上一出手就送了这么一份特殊的礼物……
女子及笄束发,本身就是昭告天下她业已成人,可以许亲婚配了!
云澄确信,祁文晏的这份礼物送的绝不单纯,他是有意为之。
她拿着盒子回了屋里,桌上的茶婢女已经换了新沏的热茶,她却没什么心思喝了。
走进里屋,床上的礼服也都被摆到了一边的榻上,桌上的那个大木盒还在,她就随手将手里那盒子也一并塞进去,之后就和衣而卧,直接躺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