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一口气来,叶寻意能感觉到定格在她头顶的视线叫她如芒在背,她便撑着力气坐起来,仰头冷冷的看向了云珩:“许久不见,没想到还有机会见到瑞王殿下。颠沛流离这数月之久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想来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吧?”
只看云珩如今的这副尊容就可见一斑。
叶寻意两辈子做梦都想让他也尝尝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她也太清楚云珩这辈子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失去了角逐皇位的机会,他就等同于穷途末路,生不如死。
她脸上也挂上洋洋得意的笑容和阴鸷快慰的神情,一字一句,恶狠狠的说着扎心的言语。
云珩看着她这副明明也不比自己好多少的鬼样子,盛怒之下更多的是难以理解。
他一把揪起叶寻意,将她扯到角落的盆架前面,逼着她去看水里的自己:“将本王害到如此境地,你看看你自己究竟又是副什么鬼样子?本王当初捧着你,让着你,给脸你不要,最后到了老二那里,还当你能过什么好日子。”
叶寻意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
事实上,不用看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在云珩看来也不过就是个笑柄。
发髻松散,乱发垂下,脸色惨白,满头冷汗,因为每日受毒发折磨,眼睛里细看都是狰狞的血丝。
她重生之后曾经无数次踌躇满志,幻想着有朝一日她光鲜亮丽站在高处将云珩踩在脚下,看他痛悔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嘴脸。
现如今——
云珩的一切确实等于被她毁了,她也看到了他落魄潦倒和不甘的模样,可……
付出的这般代价,却叫她心里比重生之前更加的怨愤和痛苦。
上辈子她好歹还风光过,荣华过,享尽了做为人上人的特权与荣耀,最后遭遇背叛和舍弃,痛苦身死都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内的突然变故而已。
而这辈子,她除了抢先弄死了言氏母女和整垮了云珩之外,她自己更是屡遭迫害践踏,弄成了现在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知道不该拿在云珩身边的日子和云峥比,因为实在太过清楚云珩的渣滓本性了,明白他不配,可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就是再回避不愿去面对也必须得承认——
即使她重复去走前世的老路,也会比现在过的好上太多。
其实,她但凡别那么心高气傲,先虚与委蛇的和云珩重复上辈子的套路,在他身边随时都有机会下手要了他的命,然后窃取两人的胜利果实的。
毕竟——
上辈子的她,那么蠢,那么傻,那么痴情,云珩虽然对她是虚情假意,却从未怀疑防备过她。
利用他去开疆拓土打天下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他,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等她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叶家那些人也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处置的。
为了不重蹈覆辙而已,这重来一次的人生怎么会被糟蹋成这样?
是她太急功近利了吗?应该去走忍辱负重那条路的!
这一瞬间,叶寻意脑中突然破天荒的过了个无比荒唐的想法——
她,后悔了!
可后悔也晚了!
不肯在云珩面前服软认输,可这日子过得实在太艰难太痛苦了,她却没忍住,眼泪一颗一颗猝不及防的往水里落。
云珩冷眼旁观,压抑已久的心里总算觉出了几分快慰,冷冷道:“就因为本王存了几分利用之心的坚持想娶你,你便恨我至此,处处与我作对,恨不能阻断我所有的路并且将我置之死地?”
这女人的脑子和行事逻辑简直有什么大病!
他是想利用她,可换而言之——
她如果毫无利用价值,区区一个庶女出身又毫无所长的废物,他以一个皇子亲王之尊难道会看她一眼?
发现自己的情绪失控,叶寻意是想要及时挽救的,可是这压抑太久的情绪爆发起来太汹涌,却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住了。
下一刻,她突然膝盖一弯,跪在了云珩面前。
这女人可是从不曾在他面前哪怕是低过一次头的,云珩如遭雷击,狠狠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寻意已经抬起布满泪痕的脸,惨然道:“你说的对,当初是我一念之差,选错了路了,事到如今早已悔不当初!”
云珩被她坑得已经够惨,现在是打从心底里不肯信她的。
故而,他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防备,不为所动的冷嘲热讽:“所以呢?”
叶寻意抹了把眼泪,眼神一瞬间变得冷酷坚定:“如你所见,借着云峥被软禁皇陵的机会我刚使了点手段诓住了盛贤妃,你替我去皇陵杀了云峥,我们一起做局祸水东引,把事情推给太子。届时纵使盛贤妃不是皇后和太子的对手,可只要她疯狂报复起来,宫里就会乱。瑞王殿下你明明已经脱身,现在却去而复返,不也就是不甘心就此退出吗?只要后宫和朝堂都乱了,您也就有机可乘,可以卷土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