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刚吃进嘴里的补品都没了滋味儿。
她眸光冷了冷。
杨陈氏又舀了一勺燕窝粥送到她唇边,见她不张嘴了,循着抬头一看——
对上老太太锐利如鹰隼般阴鸷冰冷的目光,立时就是心脏一缩。
她嘴唇嗫嚅了一下,竟然是瞬间失语。
宁氏看她这心虚的样子,就更来气,阴阳怪气道:“怎的,你有能叫你兄长被起复的法子?”
杨陈氏一介妇人,连着死了两任夫婿了,她倒是托她亲哥这个从一品高官的福,两任夫婿,一个商贾,一个官职家世算是不高不低的京官,她给两个男人都生了儿子,这俩儿子又都巴结着杨成廉这个舅舅,故而杨陈氏的日子却是过得相当不错的。
两姓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孙子都与她住在一个宅院里,居然异常和睦,完全看不出两姓之家的不和谐,全都对她十分的孝顺迁就。
可是宁氏年轻时候,把所有的心思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对这个女儿疏于管教,杨陈氏就是一短视妇人,遇事儿根本指望不上。
这一点上,杨陈氏自己也清楚。
宁氏这一呛声,就将她噎了个够呛。
她尴尬的扯着嘴角笑:“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哪有那本事……”
正琢磨着要不要直入正题,问问给杨成廉过继嗣子承袭家业之事,门帘却被打起,杨夫人蒋氏带着贴身婢女进来。
婢女手里端个托盘,上面摆放着药罐和一套青瓷小碗。
“母亲今日可好些了?您的药儿媳给煎好了,大夫交代要趁热喝,我就给送来了。”杨夫人唇角只带着一点点得体的笑纹,走上前来,又热情和气的对杨陈氏道辛苦,“母亲身体不适,呆在屋子里养病,想来也难免心情沉郁,得亏了姑奶奶孝顺,过来陪着说说话,还得劳您多开解母亲。”
杨陈氏对这个比她儿媳妇还年轻的所谓嫂子,实在是既看不上眼,也喜欢不起来,又加上蒋氏家世也一般,她便隐晦的翻了个白眼,理都没理。
杨夫人却是心平气和,也不生气。
挽起袖子,亲手滤出汤药,又搅拌晾到适合入口的温度,伺候着宁氏喝了。
期间,杨陈氏就没再开口说话。
宁氏自然也是没心情,这屋子里的气氛就显得十分冷情诡异。
只杨夫人收放自如,伺候宁氏漱口之后又嘱咐:“大夫嘱咐,叫您最近多歇息,不可劳神,这刚吃了药,半个时辰之后您最好打个盹儿,养养精神。”
“嗯。”宁氏淡淡的给了个回应。
杨夫人就道:“那儿媳就不耽误您和姑姐说话了。”
她带着婢女,又端着空药罐和药碗出来。
没回自己院子,而是往厨房,打算去安排中午饭。
看杨陈氏这个架势,今天该是也会留下来用饭。
她的婢女亦步亦趋跟着她,等出了梨香苑走到无人处,方才面有忧色道:“夫人,家里这位姑奶奶是个无利不早起的,咱们刚回京那阵子都没看她跑这么殷勤,这回指不定是在算计什么呢,不防着她点儿么?”
“她能算计的无非也就是这点家业了。”杨夫人却很淡定,甚至对大姑姐回来算计自家产业都没表现出任何的愤慨。
只——
她神色也丝毫算不上轻松,也是忧心忡忡的皱着眉头。
又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眼身后梨香苑的方向,杨夫人叹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外头。前天夜里出宫的路上兄长跟我聊过两句,其实现在这个情况,老爷是该急流勇退,正好他年纪也大了,识时务点告老请辞,离了朝堂,退出这个漩涡也就算了。”
可是这两天,不管是宁氏还是杨成廉,却都分明还在为了复起而绞尽脑汁。
杨成廉做官四十载,虽说这种契机上退下来,是不光彩,也难免不甘心。
可——
聪明人,不是最该是知进退吗?
婢女想事情显然没那么深刻,抿抿嘴道:“咱们老爷这个从一品的右都御史是今年才升上来的,这样的实权官职,不可多得,舍不得也正常。”
杨夫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终究也没再多说什么。
并非是她没有上进心,而是她亲眼所见——
前天出宫那会儿,分明是平国公府的顾世子带着长宁侯府的祁大小姐堵了这母子二人,又把老太太激得当场吐血。
杨家这一家子,给人家设套不成,却分明捅了马蜂窝了。
这惹到的又不是寻常人家,现在就算龟缩起来,卖个老,卖个惨,人家都不一定放过,还蹦跶什么啊?
她这里正发愁,却也是怕什么来什么,门房的小厮火急火燎跑了来:“夫人,原来您在这,可叫小的好找。大门口……长宁侯府的祁大小姐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