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愣了愣,确实没想到祁欢和顾瞻这几个月已经在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自发间取下一支日常佩戴的金簪,拔下簪棍上的纯金外套,里面却是一支纯铜打造的异形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祁欢大为惊诧。
她常见杨氏戴这支发簪,却从不知道这里面藏着玄机。
杨氏把簪子递给她,又伸手拍了拍身下踏步床雕花全封的床底:“这里的第二重格子能掰开,里面有个锁眼。”
祁欢于是起身,直接跪在地上,按照她指示的找到锁眼,打开了里面一个小格子的抽屉。
里面放着的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房契地契,另有边角里一卷泛黄的旧纸。
祁欢没等杨氏再说明什么,凭着直觉扫了一眼,就立刻锁定了这卷旧纸,伸手取了出来:“是要找这个吗?”
杨氏点头:“你舅舅那案子当年的完整卷宗。”
祁欢愕然,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匆忙展开。
这卷案宗放了十几年,纸张已经脆弱泛黄。
顾瞻从祁文晏那拿到的卷宗,祁欢是亲自拜读过的,只要一扫眼看过去就知道这份卷宗比那份更详尽具体。
祁欢一目十行的扫了遍,还是诧异不已,边看边问:“三叔说大理寺封存的卷宗被人调换过,难道是您……”
话音未落,翻到最后落款的位置,却没有发现官府的落款官印。
杨氏道:“这是当年结案之后我托人帮忙誊抄的一份。”
“难怪。”祁欢难掩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们本来猜该是杨成廉做贼心虚,后来手能伸到大理寺之后便替换了卷宗。母亲您这虽然誊抄了下来,这里面也提到了几个现存卷宗里未曾出现过的人名,可我还是那句话,时间过去十几年了,要找到这些证人,并且拿到可以推翻旧案的证据的希望渺茫……”
她小心翼翼试探着去打量杨氏的脸色。
实在不想叫对方失望,可也总比给她不切实际的希望要好。
杨氏的面色却很冷静,苦涩道:“当年我都拿着这案子束手无策,想方设法留了一份卷宗下来,也仅是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你舅舅死的这样不明不白。我这个做妹妹的不能替他讨回公道,我觉得对不住他,我保存着这份卷宗,只是为了自欺欺人骗自己,叫自己心里好过些,这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我从没忘记过他的仇。”
可是她这个所谓长宁侯府的世子夫人,看似风光富贵,真遇到事儿了,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祁正钰不会帮她,甚至还会反过来趁火打劫;
祁文景那里,她如果强行游说,倒是能说动——
可是能力手段不足,冲上去也只能是多个炮灰,把祁家也闹成笑柄。
杨氏别过脸去,抹了把眼角溢出的泪,重新打起精神来,才又看向祁欢:“这么些年了,其实我也没那么大的执念了,只是留个念想。我就想护着你们表兄妹几个,咱们都安安稳稳脚踏实地的过日子,可……”
话至此处,她却又再一次无可奈何的哽住了。
“可是那一双母子不答应,否则他们不会时至今日还要处心积虑的再对表哥下毒手。”祁欢接过她的话茬,也是瞬间凛冽了神色,严肃道:“咱们两家,到如今就必须要去其一了。这事儿后续我来想办法解决,但现在我还得要母亲你一个表态——这事儿你是要走官道解决,扒出家族旧事揭露那两母子的过往,在公堂上为舅舅的枉死翻案?也或者,咱们也跟他玩阴的,以牙还牙,填了他们欠着咱们的旧时血债,将这几十年的恩怨收场便罢?”
祁欢承认她不是个多正直的人,她自己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第280章 倚仗(二更)
要重翻旧案,多年前的人证物证虽然很难凑齐。
可既然要不讲武德,玩阴的——
不就是仗势欺人么!
没有证据创造证据也可以硬上!
宫里文妃倒台,六皇子被过继到了豫嫔膝下,杨成廉这会儿也成了赋闲在家的糟老头子……
只顶着个从一品的头衔而已!
只要缜密布署,伪造安排出合适的证据,就算他心知肚明,也只需叫他百口莫辩也就是了!
他们当年暗害杨郁庭时,不就是这么做的?
仗着自己比杨郁庭兄妹的官职高,能运用操纵的人脉广,就让杨氏在心知肚明兄长是在被他们暗害致死的情况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拿着他们丝毫也无可奈何!
祁欢这话,说的利落又狠绝。
杨氏其实知道这大半年以来,女儿是在飞速的成长,很多时候她虽然在自己面前还是插科打诨的撒娇,那更多的也是伪装着、以一种相对温和的姿态来试图开解自己的情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