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京兆府尹大人,不止擅权,甚至可以说是豁出去了身家性命和满门荣辱,义无反顾的去做了这件事。”顾瞻的神情语气当中都意有所指。
他深深地看了祁欢一眼:“这些京官,就几乎没有不懂权衡利弊和官场钻营的门道的,正常来说,能混进京的文官都不容易,大部分人秉持的心思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京兆府尹这次……”
祁欢脑中瞬间过了个奇怪的念头,她笃定道:“京兆府尹不是宁王的人?”
除非了受人指使,并且背后的人许诺给了他巨大的好处,否则京兆府尹绝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拿身家性命去打响了扳倒瑞王云珩的第一枪。
顾瞻眸中立时又闪过一丝忧虑之色。
他说:“现在的京兆府尹徐志斌任职九年,正是上一任杨成廉的继任者。今天一大早,我特意叫江玄去吏部打听过,他与杨成廉是同科进士出身,当年之所以能接任了这个官职,其中不乏杨成廉的大力举荐和力保。只不过他二人之间多年以来并没有明显的私交,所以很多人甚至都直接忽略了他们是同科进士这一事实。”
祁欢心头微微一震:“杨成廉现在已经是手握地方官员考核奖罚实权的从一品大员,并且他手上本身就握着文妃所出的六皇子,说他会投靠了宁王,这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
顾瞻自从知道杨氏的娘家和杨成廉之间可能存在不浅的旧怨之后,对这一家人的一切就都格外的关注和慎重一些。
他接过祁欢的话茬:“宁王和叶寻意叫人把线索举告到京兆府衙门,自己避嫌是其一,他们应该也是洞悉到了徐志斌与杨成廉之间的私人交情,笃定了现成的机会送上门,杨成廉会忍不住的插上一脚,去铲除异己。”
祁欢立刻就想到了叶寻意的重生金手指。
即使徐志斌和杨成廉之间并无明面上的来往,可如果说叶寻意会知道他两人之间有不浅的私交,并且精准的加以利用,这一点也并不奇怪。
可如果这事儿,连“那个杨家”都掺合进来了……
顾瞻用的“铲除异己”四字,这字眼便十分严重了。
杨成廉铲除云珩这个异己,他是站在谁的立场上呢?总不能是宁王或者太子吧?
很显然——
他是为他自己的亲外孙,文妃所出的六皇子当了马前卒,利用自己的人脉给六皇子身先士卒的去开路去了。
所以,不仅是云峥云珩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
就连一直被人忽视的,年纪最小的六皇子……
都不是省油的灯!
这也许不怪他,他只是个孩子,可只要他背后的母族起了这样的心思,那么——
这即使不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他也会走下去的。
祁欢苦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太子殿下还真可怜,一家子兄弟,就没有哪一个是肯放过他的。”
因为顾瞻的身份和立场,她自然也不能免俗,会对太子有所偏袒。
可事实上,太子也的确是实惨!
上辈子莫名其妙就被他老皇叔的余孽给杀了,这辈子侥幸逃过一劫,跌跌撞撞混到今天,又四面八方都是来自他亲兄弟的刀枪剑戟,个个都恨不得戳死他,取而代之。
十五岁的少年啊,本该是个背着书包混吃等死的富二代初中生的年纪,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好几遭了。
这造的什么孽!
“这事儿我回头去跟太子提个醒儿。”顾瞻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却未能构成一个真实的笑容来,意味深长道:“越是高官显贵越是不该沾染这些事,不过于你而言,这却不是什么坏事。”
杨成廉是平民出身,从科举入仕到现在官居一品,花费了几十年的时间去经营去努力。
本来这该是一段励志佳话的。
可一旦贪心不足,攀扯上了皇权二字——
那就等于是把自己这一辈子都架在火上烤了。
祁欢对此暂时不予置评,她只是有些忧虑的问顾瞻:“你派去我外祖父老家查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吗?”
顾瞻安抚:“再等一阵吧,头半个月赶上南方连续大雨,肯定是耽误了。”
两人又闲聊说了会儿话,顾瞻便起身要走。
祁欢知道他不愿意和祁正钰打照面,倒不是怕那老爷子,事实上他若是不愿意理,都可以直接当面视而不见的,可顾瞻骨子里毕竟还是个重规矩的人,总让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没有必要的交道,他也十分厌烦。
所以,祁欢也没留他。
起身要送他时,她却又想起个事,突然用手指勾住他的腰带扯了一把:“你等会儿。”
顾瞻侧目,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