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算过得太久,云峥终于放松了几分面色。
他摆了摆手,那几个侍卫便退了出去。
只是——
房门依旧没关。
云峥坐到桌旁,随手拿起桌上摆在一起的一对儿准备来喝合卺酒的酒杯把玩,顺势才又斜睨了叶寻意一眼。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他语气嘲讽又轻蔑,“不用举着那个东西了。确实,以你的姿色,的确还不至于入本王的眼。你既是知道本王要你过来是做什么的,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吧。”
说着,又意有所指的再次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
他那眼神——
怎么说呢,不加掩饰到叫叶寻意有种她已经被对方剥了衣裳的错觉。
她是个女子,自然也有一些女人天然都会有的弱点,她强压下满心的不适……
为表诚意,还是硬着头皮,暂且将匕首放在了旁边的床上。
又鉴于缩在床上的这个状态,实在太不利于谈判的气势,她又咬咬牙,爬下床来,有条不紊的将身上被扯乱了的衣裳整理好。
最后,站定在一个和云峥之间相对安全的距离。
云峥其实真没多少耐性,见她慢吞吞的,这会儿瞧着她的眼神已经略见出几分不满。
叶寻意却故弄玄虚的绕着他走过去,合上了房门。
云峥不曾阻止,外面的侍卫和婆子们于是就也都没动。
清场之后,叶寻意唇角才扬起了以往常见的那种势在必得的弧度。
她语气有些缓慢的道:“宁王殿下要我过来,无非就是因为知道这两年以来我都替我父亲做了什么,我也不妨实话告诉您,我给他拿的那些主意,都只是简浅的皮毛,逗他玩的。他想要人前风光,升官发财……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我帮帮他也无妨。现在我既来了宁王府,在殿下荣登大宝之前我指定也是脱不了身的,既然坐上同一条船,我能为殿下所做的自然会比替我父亲做到的更多。”
“只要本王不碰你?”云峥拿出最大的耐性来听她说,最后还贴心的总结了一句。
叶寻意唇角扯出的弧度越发明显一些。
她走过来,双手撑在云峥面前的桌上,那是一种势在必得又杀伐冷酷的表情,很能感染人心。
她说:“云珩经此一事,即便能脱身,他也彻底废了,丧失了与殿下争夺皇位的资格,现在您最大的劲敌……是太子!”
云峥瞳孔一缩,这时候才开始真正感了兴趣。
但他也不说话,好整以暇的等着。
叶寻意道:“太子在军方最稳固的势力是来自平国公府的支持,这个我们暂时动不了,可是朝堂之上,却是有手段可以使的。右相缠绵病榻,一年之中上朝的日子屈指可数,那个位置,已经等同虚设,现在朝中的文官,除了极个别的中立派,剩下的基本是分别以我父亲和太子太傅苏秦年马首是瞻。可是你我都知道,我父亲其实是没有能力与苏秦年分庭抗礼的,您就算得了他的支持,要对抗太子派系,也依然处于下风。”
云峥依旧是没说话,眼中兴味却是明显更浓。
叶才植是个一心一意只想往上爬的人,之前蝇营狗苟经营多年,其实门生不少的,只他这个人又太贪心,谨小慎微的做骑墙派,那些热血沸腾新入仕的读书人又都不是傻子瞎子,看他种种行事,很多人就选择了敬而远之,反而是为人刚正不阿又才华斐然的苏秦年,一心做学问,又关心社稷民生的太子太傅,更得那些寒门学子的拥护和喜欢。
所以,现在算下来,朝中读书人,以叶才植为首的,也多是些蝇营狗苟只想升官发财之辈,只是读书人蔫儿坏,还维持着明面上的好名声罢了,而真正的清流一派,却都是以苏秦年马首是瞻的。
可是人呢,就很难一心二用,叶才植派系那些人,主要精力都拿去琢磨着升官发财去了,就很难分出心思来兼顾朝政,真正的实力派实则都掌握在苏秦年手里,或者说是太子派系的。
尤其这两年,因为叶寻意的折腾,叶才植自家内宅名声扫地,也不可避免的牵连到了他的官声,他现在更是大不如前。
叶寻意站着,为了虚张声势,以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逼视云峥的面孔,“我父亲是个不顶用的,殿下您留着他做个门面即可,千万不要过分指望他,可是我……我可以替您扳倒苏秦年!”
“苏。秦。年。”云峥口中缓缓念着这个名字,这个——
叫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多年的名字!
叶寻意惯用的手段是什么,他心里有数。
所以,他居然本能的就信了对方的话。
只是——
他面上却依旧没有显示出任何过激的情绪来,只是冷笑着反问:“本王和老四寻了他多年的把柄都丝毫找不出破绽,你说你要替本王扳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