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文昂怒道:“衙门里的事加起来也没大房那个丫头难缠,她现在真是越发放肆,无法无天了,当面就敢指着我的鼻子指桑骂槐,简直不知所谓!”
岑氏自然也是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就刚刚吗?您今天没跟公爹一起回来?”
祁文昂张了张嘴……
确实需要倾诉,以此来纾解一下胸中怒火,可是看见岑氏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祁欣虽然没能帮他什么,但也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给他惹过任何麻烦,相貌这东西是天生的,他总不能当面攻击妻女的长相。
何况——
岑氏母女只是没生成绝色而已,中上的长相,出门在外也不至于给他丢脸。
这么一想,他立时也有些后悔方才冲动对待女儿的态度。
随后,便强行按下脾气,大概提了提祁长歌的事。
岑氏听了,反而极其不是滋味儿:“那丫头居然有这等造化……不过你不是说公爹和大哥都不愿意吗?”
一副狐狸精的长相,倒是派上用场了。
祁文昂知她的私心,瞪了一眼:“你懂什么?她若真去了王府,就大哥那样的……给他门路他也用不上,最后还不是近水楼台的留给咱们用的?虽说目前看宁王对太子的胜算不大,可大房那个祁欢……那丫头嫁了高门,她不借着婆家势力踩咱们一脚就算好了,你还指望借她的门路走?私下说一句,我倒是希望宁王上位的。”
说起祁欢,岑氏也是胸闷气短的厉害。
最近顾瞻是一天一趟的往家里跑,这个殷勤劲儿……
大家都是有女儿的人,谁能不妒不怒,就那么当闲事看了?
岑氏思绪一时走偏,就闷声不说话了。
“大哥向来胆小怕事,他不愿意蹚浑水,我明白。”祁文昂心思与她不在一处,拧眉费解道:“我就是百思不解,将二丫头给了宁王,就是死马也当活马医,多给家里留条路,父亲为什么不同意?我一提,还跟踩了他尾巴似的,把我臭骂一顿!”
“能是什么?”岑氏随口敷衍了一句。
这些年,她与祁文昂夫妻一体,互相扶持,事实上在祁元铭出事之前,他们的确称得上是肝胆相照的一对儿好夫妻。
所以,祁家旧时的一些隐秘之事,杨氏或许不知道,祁文昂却都多少有跟她聊过。
她说:“是因为咱们那位小姑姑的事,公爹投鼠忌器了吧?你不是说,当年就是因为公爹一力主张与王府联姻,差点把这全家赔进去?”
“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祁文昂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为了这个。
可是依着祁正钰的胆识与脾气,他断不该过了三十年,还在为了件旧事畏首畏尾。
“当年小姑姑的死,是有蹊跷吧?”这事儿,岑氏私底下也琢磨一二十年了,也早琢磨出了一套看法。
只是夫妻俩也不会没事就聊这个话题,她便一直没说过。
毕竟——
她娘家也有些龌龊隐蔽之事,是祁文昂不知情的。
她瞥了祁文昂一眼,“那么巧,她人刚没了几个月,信王就出事了。公爹这人有时候是心挺狠的,可那时候他也还年轻,并且那又不是旁人,是唯一与他一奶同胞的亲妹妹,若真是手上沾了血……会一直放不下,也正常吧?”
祁文昂是不习惯往恶劣处揣摩自己亲爹的,故而从没这么想过。
岑氏一提,他便如醍醐灌顶。
可思忖之后,他却是摇头:“好像不对。若真是父亲为了家族大义,舍弃的小姑姑,以他那个脾气,后面绝对不可能忍气吞声那么些年,在祖母面前抬不头来。”
岑氏与祁家已故的太夫人不曾相处过,她嫁过来之前老太太就过世了,只是听说老太太最后几年心灰意冷,常年关在佛堂礼佛,替已故的小女儿祈福。
“什么意思?”她一时没太明白祁文昂的意思。
祁文昂又兀自思忖良久,后就蹭的一下,拍案而起,喃喃的道:“我怎么觉得小姑姑是死在祖母手上的可能更大?”
岑氏这就被吓了一个激灵,也捏着帕子紧张的跟着站起来,压着声音斥他:“你疯啦?虎毒不食子……”
但再转念一想,也是蓦然心惊,脊背发凉:“如果当时是公爹鬼迷心窍,想送小姑姑去王府攀附权贵,老太太先窥见了信王府的败相,所以……所以……”
夫妻两个越是琢磨越是不对劲,彼此都胆战心惊。
祁正钰是个唯我独尊的偏执狂,却唯独对送家里美貌的孙女儿们去攀龙附凤这事儿没兴趣,这本身就不合理,除非他是切切实实在这种事上栽了大跟头。
如果当初是他自己及时知错回头,以他的脾气,一开始可能会后怕一阵,可等到过了那个坎儿,只会好大喜功,反而觉得自己颇具眼光和手段,以后变本加厉继续试探去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