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嬷嬷也没给她时间叫她胡思乱想,含笑将捧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祁欢一愣,这才认清她手里东西似曾相识。
再细看两眼。
嗯,是上回顾瞻落在这竹园里的那件衣袍!
祁欢心里略感不安……
这啥意思啊?秋后算账吗?上回碍于人多不好追究?
她心里一时有点悬空,有点怕,就防备着迟疑,一动都没敢动,只是面上竭力保持镇定乖巧的模样,轻声的道:“皇后娘娘传召臣女入宫,娘娘她人是在……”
焦嬷嬷却拉过她的手,强行将那衣袍塞给她,面上始终挂着和蔼慈祥的笑:“娘娘说你们年轻人的事,她不掺和。这衣裳上回是您亲手托付老奴的,替您存了这么久,今儿个物归原主,还是姑娘收回去自行处置吧。”
言罢,也不给祁欢反应和想明白的机会,也径自绕开她身边先走了。
祁欢手里捧着那件衣袍,一脸懵逼。
上回她把衣裳上交,是为了避嫌,也是怕给顾皇后这宫里惹事儿,天地良心,那思虑多周全啊?
这回,顾皇后特意把她叫进宫里,又塞了件男人的衣裳到她手里……
这操作,怎么看都怎么有点迷!
如果想坑她,现在派人冲进来,一抓一个准儿,物证都是新鲜热乎的,她绝对百口莫辩!
当然,顾皇后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祁欢目送,眼见着焦嬷嬷是真的头也不回的又出园子去了。
她只能收回目光,捧着那衣裳,循着记忆里上回她走过的路,从林间小径上寻过去。
今日天阴着,加上这林中竹枝茂盛,水汽还格外重些。
偶尔就有一滴露水自高处的竹叶尖端坠落。
水汽在袍子的纹理上晕开,祁欢下意识将衣裳抱在怀里。
然后离得近了,就嗅到那衣裳上面若有似无的一些残存气息。
还是上回梦醒时候嗅到的那股味道,像是淡雅的松香。
她此时才意识到这约莫该是顾瞻衣袍上的熏香……
这件衣袍在顾皇后这放了许久,即使只是压在箱笼里便没再动过,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祁欢手里抓着衣裳,且走且沉思……
她总觉得这盈入鼻息间的味道似曾相识。
仿佛,曾几何时,她嗅到过更浓烈的,更近距离的,也时间更持久的香。
可是,这种香料,多是男子用的。
她上辈子没接触过有熏香这么高雅爱好的男人,这辈子……
高雅的倒是见过那么几个,但是这坑爹的男女大防啊,拉个手都要传绯闻,她也没钻谁怀里去抱着人嗅来嗅去啊!
正且心不在焉的走着,拐上前些天那条回廊,抬眸就见等在廊上的顾瞻。
他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然后……
她这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就都全完合乎逻辑了!
祁欢登时松了口气,快走几步迎上去,却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当场质问:“是你找我来的?兜这么大圈子干嘛?”
上回在这里匆匆一别之后,祁欢后续并未打听过顾瞻的行踪。
但是那天在喻家,却听旁人闲聊提了一两句,说顾世子最近出京剿匪去了。
祁欢此时定睛再看,就发现他身上还穿着一套软甲。
瞧着是有擦拭整理过,还算整洁干净……
但下一刻,她还是直觉的皱了眉头,又道:“前两天听人说世子出京剿匪了,您这是……刚回来?”
连衣裳都来不及换一件?至于这么赶?
顾瞻接到卫风传信时,的确已经是在回京的路上,然后便撇了大部队,连夜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冲到长宁侯府去……
本来等着祁欢过来的这个过程里,他心思也是千回百转,忐忑非常的。
酝酿了千言万语,想着总算有机会一次对她全部坦白了……
结果,祁欢这上了就反客为主一通问。
顾瞻被她噎得不轻,之前想好的措辞开场白,统统没用上,只能重新定了定神:“时间赶的不太巧,听说你那出了事……”
他话没说完,祁欢先心虚起来,正色道:“那个……我弟弟这会儿暂住在府上,当时事出紧急,情急之下我也寻不到别的更好的去处安顿他。没有提前问过你,实在抱……”
她说着,就又埋头掏了荷包里的那块玉佩出来。
顾瞻就势握住她的指尖,将她动作阻了回去。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
裹住她指尖的动作,很仓促,却不显得野蛮粗鲁。
祁欢的后半句话,就这样生生被他堵在了喉咙里。
她怔愣一时,缓缓抬眸。
视线从他握着她指尖的手,再上移到他脸上。
顾瞻的目光,沉毅中依旧是有种独属于少年人的清朗和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