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大,五官清秀漂亮,很精致的一张脸。
那把弓看着比一般常用的长弓会更大上一号,姑娘架势虽然摆得好,可是搭箭试了两次,弓弦也堪堪只开了小半。
旁边陪着的几人朗声笑着又与她说了些什么。
祁欢觉得他们应该彼此很是熟悉,在一起闹着玩的,要不然几个穿得人模狗样非富则贵的大男人,再是小心眼也不至于当面刁难一个姑娘。
总之,从祁欢一个外人的角度,她是觉得那台子上的气氛很和谐。
姑娘试了三次依旧没将弓弦完全拉开,一开始拉弓的男人就伸手将长弓取了回去,拿在手里珍惜的抚摸,同时还在跟姑娘交谈。
祁欢看了会儿热闹,心情也放松了几分,刚要收回视线叫上祁文晏继续走,就见那姑娘似是恼羞成怒,劈手又一把将长弓抢回手里。
旁边的人还要说话,就看她直接抬腿,凌空一个一字马。
长腿笔直,脚踩弓身,以腿上力道一脚撑开长弓。
同时取箭在手,反手自背后搭箭在弦。
长弓拉满弦,一整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滞涩。
下一刻,羽箭离弦而出,于空气中带起一声鸣动,然后啪的一声,在正中远处靶心的同时更是借着强沉的弓力,直接将整个靶心射脱了出去,钉在了台下一处草地上。
姑娘拉弓射箭时候的侧影,又飒又美,同为女子的祁欢都忍不住疯狂心动。
而她射了箭之后,却是毫不吝惜的甩手将长弓掷于脚下,冲旁边几人撂下句什么话,转身便走。
三两步奔到高台边缘,张开双臂,平衡住身体,一个轻盈跳跃便稳稳落地。
之后便是大步流星,潇洒又从容的朝这边小花园的出口而来。
她这一连串的举动,就没有哪一个是按常理出牌的,而且看似姿态从容,脚步却是极快。
祁欢几人都且还杵在这花园外面,没来得及回避,她人已经到了近前。
背着手,略一低头自拱门里过来。
给祁欢二人引路的宫人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态逾矩,立刻便是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直接谦卑的以头触地。
祁欢初次进宫,两眼一抹黑,完全不晓得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看着在宫里肆意走动的这个洒脱劲儿,至少也是个皇亲国戚,可皇亲国戚家的姑娘,谁进宫来会这么不讲究,就这么一身的装束打扮。
祁欢一时愣着,未敢轻举妄动。
因为少女自那花园里出来,除了疑惑对方的身份之外,她却又赫然发现——
这姑娘右一边脸上自眉骨处起始,居然有斜贯了半边脸颊的一道陈年旧疤痕,生生将她本该俏丽完美的脸颊撕裂开来。
这姑娘瞧着也不过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女子从八岁到八十岁,就几乎没有不重视容貌的。
她一张脸毁成这样,祁欢看见,心上就是本能的一颤。
就连惯会隐藏情绪的祁文晏,都不禁微微蹙了下眉头。
但也可能是因为她眉宇间的英气太盛,面上表情又自信骄傲到近乎张狂。
所以,即便是顶着这样一张脸……
祁欢不知道祁文晏做何感想,反正她个人的情绪却被对方逼迫带动,那一瞬间竟是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忍或惋惜。
这个姑娘身上的气势太特别,那是一种被强大内心硬撑出来的光环。
其实,当一个人足够自信,自信到她自己都已经对世人通俗眼光中的那些缺陷能够坦然面对,并且毫无负担时……
就已经再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上帝视角对她指点品评了。
这一刻的祁欢,从这个初次相逢的姑娘身上,体会到了一种别样叫人愉悦的感染力。
跪在地上的宫人诚惶诚恐,可能是因为恐惧过度,跪下去了却迟迟没有开口告罪或者说话,倒是这姑娘坦然自若,神色轻慢的扫了祁欢二人一眼。
她该是知道今日宫里帝后分别设宴的事儿,漫不经心的开口便是调侃:“进了宫还结伴走一路……”
本来是想问“你俩是一对儿?”,结果话到一半,才去瞥祁文晏的脸,发现他俩长相是有血缘关系的那种特征,就临时改了口:“你们是兄妹?”
祁欢知道自家三叔性子冷淡,跟自家人都不爱说话。
何况——
这姑娘开口就出言不逊。
怕他着恼,说出什么叫人下不来台的话,就赶紧抢答:“不,我们是叔侄!”
少女闻言,就又盯着祁文晏上上下下毫不避讳的打量了一边。
最后,给出一句中肯的评价:“长得确实像一家人。”
说完,也没有与她二人过多交集之意,抬脚便走。
这时候,之前应该是被她震在那边台子上,故而反应慢了半拍的两个年轻人刚好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