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前者,当年朝廷重视之时,世子夫人拿着详细的卷宗都没能翻案,那便说明确实是证据不足的。当时都无可奈何的事,再过这些年,各种线索证据只会更加模糊,就更不可能被翻过来了。”亲随忖道,“那人事后还非得来换了卷宗,多半还是做贼心虚。这么看来,您的怀疑可能真就不是空穴来风,杨家舅老爷的死许是另有隐情。”
祁文晏又看了眼桌上的东西:“吏部的文书都给他们送回去。”
然后他亲自动手,将云都郡那几份卷宗暂且拢到一块儿,却没说要如何处置。
只是随后又再吩咐:“就当没这回事,此事莫要声张。”
他突然有种感觉,十五年前的这件人命案和最近杨青云在宫里的风波闪失,可能牵扯的是同一件事,或者是同一群人!
所以,他那大嫂和这个杨家背后究竟是藏了怎样巨大的隐情和秘密?
祁文晏这边,只是个小插曲,事过之后,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和联想,一切还是风平浪静。
四月十六,春闱放榜。
祁家大房和二房两拨人,又是假惺惺的凑在一块儿,组团去看榜。
这种场合,长辈主母们是需要端着大家风度,不好猴急的跟着小辈们一起跳脱,便是祁欣陪着祁元铭,祁欢和祁元辰陪着杨青云,这天祁长歌也有点坐不住,一大早找到杨氏那里“请安”,央着要凑这个热闹跟着去。
杨青云顺利踏入官场,杨氏最近心情愉悦,自是满口答应。
杨青云骑着马,其他人坐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过去。
他们出门不算早。
过去时,皇榜已经帖完了,附近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
杨青云倒是不甚着急,其他人却是按耐不住。
总不好叫姑娘们自己去往人群里挤,杨青云只能叫了跟车的护卫过来帮忙开路,护着姑娘们。
他自己则是直接把祁元辰拎起来,骑在脖子上。
祁欢上辈子一个死宅,其实打从心底里不好这个热闹,混在挤来挤去的人群里,这边被人推一把,那边被人踩一脚,当真有几分欲哭无泪。
好在是有人保驾护航,还是顺利挤到了前边去。
看榜这个事儿吧——
大家都有默契,不约而同从最后一名开始扒拉着往前数。
然后——
没数两个,二房祁元铭两兄妹就齐齐变了脸色。
尤其,是祁元铭。
祁欢也看见了榜上名单,祁元铭会试初试拼着身体不适进的考场,好歹还考了个五十几,祁欢原还以为这次殿试他只要正常发挥,名次只有可能更往前进的,结果他们就真只数了两个,就看到祁元铭的名字赫然挂在倒数第三的位置。
祁元铭整张脸迅速的黑了,表情从愕然,怔愣,不可思议逐渐变成了尴尬和恼怒。
旁边的祁欣也有点无所适从。
这个时候,如果换做是祁欢,既然心态不好,心理防线已然崩溃,她肯定立刻埋头装鸵鸟,转身就走的。
祁元铭当时怒火攻心,的确已经挪动脚步想要挤出人群去了,可又突然不甘心,便硬着头皮留下来,继续挨个往前看榜,去榜单上寻他认识的人的名字,以做比较。
尤其——
是杨青云的。
杨青云初考成绩是排在第十八。
祁欢看繁体字还有点费劲,故而看的比较慢。
他自己先一扫而过,看见自己名字了却没声张。
反倒是拉着祁欢手的祁长歌先兴奋的叫嚷起来:“二甲第九名,那个是表哥吗?”
祁欢本来已经看得眼花心烦了,闻言,赶紧从头去数,果然看到杨青云排在二甲第九名的名字,并且确认他祖上两辈人的名字无误。
杨青云成绩好些,杨氏就会更高兴一些。
祁欢爱屋及乌,亦是打从心底里觉得欢喜,脸上露出笑容来:“是了。”
但许是祁长歌一个小姑娘突然抬高了声音说话,惊动了旁边同样挤在人群里看榜的人,一年轻公子皱着眉头扭头看过来。
秦硕经过贡院九日游之后,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今天这里自然没他什么事儿。
但他在京城的二世祖们中间晃悠这些年,却很是结交了一些人,今日上街闲耍,正好遇到昔日玩伴,就被人拖来一起看榜了。
本来也正数着榜单上认识的人名看的兴味盎然,听见旁边的姑娘喊二甲第九名,他自然也瞟了一眼过去,发现是祁欢的那个表哥,当即就扭头看过来。
祁欢这会儿心思不在周遭的围观群众身上,加上她旁边还隔了个祁长歌,根本没发现这个活冤家也在。
秦硕本来也不打算走科举仕途的路子,所以看榜就看个热闹,即使他自己就是个废柴本柴,也毫无心理负担,可乍一看祁欢和杨青云他们“眉来眼去”“说说笑笑”的高兴样儿,却突然有了羞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