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朝杨青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杨青云面有忧色,言简意赅的解释:“我的佩玉,我清清楚楚记得自文德殿出来的时候摸了一把还在,可就在刚刚要出这宫门之时再摸……便不见踪影了。”
说话间,他将一直攥着的左手拳头飞快摊开给祁欢看了眼。
他掌心是青蓝色的一些被划断的丝线碎屑。
祁欢顺势往他腰间细看,见他腰带上和袍子下摆上也都沾了一些。
心中也是明了——
这不是遗失,或者更确切的说是失窃了。
明显是被人割断了腰带上的穗绳,给顺走了。
而祁欢也明白,他为什么对这内官只说是遗失,而未言明是失窃——
宫里这些人矫情的很,你好声好气求着他们,他们许是还会通融一二,你要开口就说他们的人偷窃,那只怕就连多说两句的机会也没有了。
杨青云赖在这里与他纠缠,约莫也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玉佩若实在找不回,那好歹尽可能把这儿闹的多几个人知道,那毕竟是他的贴身之物,回头若真的不幸牵扯进什么麻烦里,这里多一个人听说过这事儿,他就还能多一分辩驳证明自己的机会。
祁欢咬了下嘴唇,正在斟酌是否要求黎管事继续帮忙断了这事儿的后顾之忧,刚好赶上这宫门守卫换岗。
一位方脸英武的校尉带着一队御林军从卫所方向大摇大摆的过来。
“你是长宁侯府的祁大小姐不是?”瞧见祁欢,他脸上登时笑开了花,一边挥挥手示意手下人去换防,自己却大步径直走到祁欢面前来。
祁欢这回的反应不慢……
这正是上月初九后半夜替顾瞻送她和杨氏回府的那位校尉,杨氏还给了他酒钱答谢。
“长宁侯府?”那内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随后反应过来,脸上就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您瞧瞧这误会闹的,既然是侯府的千金,姑娘怎么不早说。武校尉,这……您与姑娘相熟?”
“诶!别胡说,人家一个闺阁千金,和我这种粗人相什么熟。”武校尉虎了脸,严肃纠正。
之后一抹脸再面对祁欢时,立刻就又笑成一朵花儿:“您是来寻我们世子爷吗?他寻常可不在我们御林军当差,不过他今儿个……”
他兀自抓着脑袋想了想,转头去问自己手下:“进宫来了没啊?”
祁欢:……
黎管事一头雾水,那内官听到这里已经整个凌乱了……
长宁侯府实在是没什么了不起,可这先来一个苏太傅手底下的心腹,再来一个宫里当差的校尉,现在又来一个世子爷……
这说的是哪位世子爷啊?
想问却也不敢,背地里却再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是提心吊胆起来,眼巴巴等着武校尉再说下去。
祁欢可不想跑到皇宫门口来闹什么绯闻,立刻抢白道:“武校尉误会了,我不找他,我表哥今日进宫参加殿试,我母亲不放心,叫我来接的。”
她也是有意误导,装出个和这武校尉很熟的样子。
武校尉倒是没计较这个,只是摸摸鼻子,也恍然意识到自己大庭广众这么大嘴巴对人家姑娘名声不好,讪笑着掩饰了过去。
那内官没得个究竟,可不耽误他态度转变,便是主动道:“这位公子方才是说是有物件遗失,可是这一路走来皇宫这么大……”
态度是要有的,但是这忙——
依旧还是不会帮。
武校尉很是热情,立刻接口道:“你们丢东西了?”
杨青云心头一喜,刚要说话,却被祁欢往前挡了他半步,不痛不痒道:“我表哥方才出宫路上丢了一块玉佩。算了,回头重新再买一块好了,就不给宫里添麻烦了,毕竟是大海捞针,那东西也不好找。”
杨青云心里一急。
但再转念一想,也便泰然。
他本来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这样,多叫几个人知道了这事儿,做防备就好。
现在祁欢纵然和宫里这人有些交情,确实也不好半生不熟的就随便使唤人给她办私事。
人情债,人情债,一但欠下,就难还了。
武校尉却是从没想过叫祁欢和长宁侯府欠自己人情,他是冲着顾瞻的,倒是有那个意思要帮忙,却是不等他开口,祁欢已经再次说道:“我既然都过来了,武校尉能叫人引路送我去大理寺走一趟吗?我家二哥哥和表哥都考中了进士,近期家里肯定要设宴,我顺便去跟三叔说一声,问他有没有空回去。”
武校尉对京城里的官职人物都是门儿清:“哦,是大理寺少卿祁大人吧?这个时辰他确实应该还在宫里。”
那内官这时才又悚然一惊,想起已然没落的长宁侯府还有位风头鼎盛,在官场上可谓叱咤风云的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