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胡大夫的医术,没抱着什么特殊的期待。
但却因为这到底是祁欢的一片孝心,去看了胡大夫之后,心里总是十分受用的。
这么一提,云娘子自然就想到在胡家院里顾瞻提到帮忙请太医的事,便就迟疑着开口:“今日在胡家医馆里遇到那位顾世子,奴婢之前与您提过,他这几次三番的对咱们姑娘都十分关照。说是这年轻人心肠好,也不至于这么细心周到的……咱们姑娘私下就没与您说些什么?”
杨氏闻言,也立刻睁开了眼。
她是一座大府邸的当家主母,平日里交际应酬,见多了勋贵子弟和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最是有修养,或者最是心地好的孩子都是什么样,她心里门儿清。
单纯是心地善良,对谁都好的那种人,通常都是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的。
可是顾瞻其人——
说话做事都收驰有度,并且还是个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的武将,回京之后更能独当一面领了御前差事的世家子弟,他怎么都不可能是那种烂好人。
她眼睛又没瞎,自然看出了这位顾家世子爷对自家人刻意释放出来的善意。
这是冲着谁的?
总不能是冲着她,或者是这个和顾家八竿子打不着的长宁侯府吧?
“那孩子的事儿,欢姐儿主动跟我提过一次,今儿个在回来的路上我又刻意试探,瞧着……她对那孩子倒不像是有什么想法的。”杨氏私下和云娘子说话,并不藏着掖着,“我这把年纪的人,看她小姑娘的心思总还是探得准的。”
云娘子也跟着认真想了想:“是因为这个门第的事儿吗?咱们姑娘是个心思通透的,本来国公府就门第高,加上咱们与秦家现在还有个婚约未退,姑娘心里若是有这个顾虑,自是难免。”
提起这个门第之差,云娘子也是打从心底里替祁欢觉得惋惜。
说着,就不由的叹了口气:“那位世子爷虽是不常在京城露面,但是奴婢见过他这几次,真心觉得是个谦逊守礼的好模样。年纪上只比秦家那个大一岁,为人却要沉稳踏实许多,秦家那个与他可当真是没法比。”
杨氏只含笑听着她说,明显是压根从没把顾瞻这号人物往未来女婿的方向去联想考察。
云娘子感慨过后,瞧见镜子里她的脸,不免有些诧异:“您是不喜这位世子爷吗?”
难道是私底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就是和咱们家没缘分。”杨氏道,“门第之差就不说了,本来就不匹配,回头等欢姐儿退了婚,那就更是额外的又差了一截。何况……”
杨氏说着,表情是到了这时就完全严肃下来,叹惋一声:“他家是武将。平国公府这一代上,也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偏偏顾家的长女还入宫做了皇后,生了皇子。他家这日子早就身不由己了,就单为着皇后和太子,他平国公府一门这辈子也必须要掌兵权,上战场的。”
她回头,看了云娘子一眼。
云娘子于是了然,便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可能早在发现那位顾世子好处的同时就已经想了一辈子那么长远了。
云娘子沉默下来,无话可说。
杨氏重新转开视线,再闭上眼,反而是有点意犹未尽的继续道:“大姑奶奶嫁了个武将人家,虽然姑爷争气,面上看着风光,可也就是余氏那种没心肝儿的才会觉得这是门顶好的婚事,好到她这个做母亲的都在嫉恨。我若是她,姑爷常年驻守边关,刀光剑影里讨生活,怕是这日子一刻也过不安生了。”
提起余氏那个奇葩,云娘子就更加的无话可说。
但依着杨氏的心思,她却很明白——
别说自家大小姐和顾家那位世子在门第和身份上就已经不匹配了,就哪怕是顾家和皇家都不介意这些,杨氏应该也确实是不看好顾家世子的。
而事实上,杨氏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她手上攒足了可供女儿后半辈子荣华富贵去花销的嫁妆,可不想她嫁个戍边的武将人家,成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
也好在是看祁欢那样子,应该也没对顾家那小子动什么心思。
所以——
这事儿在她这里,自然是希望就此打住便最好。
而她此刻最大的期望,依旧还是杨青云得一举高中,无论如何,这一脚也得先踏进官场里头去。
云娘子给她按了头,又伺候她换了寝衣躺下,这才熄灯退出了屋子。
杨氏睡了一宿,这一夜倒是睡得出奇安稳。
次日一早祁欢过来看她,都明显觉得她精神好多了:“母亲您今日瞧着气色好些了,看来是胡大夫瞧对了症?她有给您调个药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