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很有分寸,她私下跟祁欢提过祁元辰的事,但是应该是怕吓着杨氏,这会儿到了杨氏面前也没再提起。
胡大夫家里还有个七岁大的小女孩,老井驾车便绕道先去送的她。
顺便——
把被小姑娘扣在医馆的云北换回来。
到了地方,杨氏想要下车,却被祁欢拦了:“夜里还是有些凉,母亲您就不要下来吹风了,我送胡姐姐。”
胡大夫倒是不曾推诿。
两人下了车。
三更半夜,医馆的门开着。
小姑娘托腮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云北苦着脸,动作笨拙的在里面替她碾药。
看见杨青云前来赎他,傻小子感动的差点当场落泪,飞奔出来:“公子,您没事了吧?”
杨青云笑呵呵的拍了拍他脑门。
小姑娘撇撇嘴,也拍拍裙子站起来。
她走到祁欢面前,歪着脑袋又看看她身后的马车,说话依旧是少年老成的模样:“姐姐好,你家那个小朋友今天没带出来啊?”
祁欢笑道:“他年纪小,熬不了夜,在家睡觉呢。”
想想这小姑娘也是挺有意思,就又打趣道:“你上回都不怎么理他,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呢。”
小姑娘依旧波澜不惊:“我答应带他玩了,那你以后再带他来吧。”
“好。”祁欢忍俊不禁。
小姑娘站在胡大夫身边,安安静静的。
胡大夫笑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又对祁欢道:“你们不是还要赶时间嘛,快去吧。”
“胡姐姐。”祁欢却是微微沉吟,“还有件事……我母亲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身体不适她又从来不跟我说,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回头我跟她商量一下,看哪天带她过来,您帮着给诊一诊?”
杨氏的气色不好,从医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胡大夫不问,是因为祁家本来就有大夫。
而且还有些大户人家,其实是对外面医馆请来的大夫不能完全放心的,并不愿意随便叫陌生人诊脉。
现在既然祁欢提了,她也便顺理成章应承下来:“好,我平时就住店里,一般都在,你随时过来就行。”
“好。”祁欢点头。
又再看向她身边的小姑娘:“把你娘给你安全送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小姑娘眨眨眼,一本正经道:“你管我娘叫姐姐,那我好像就不能叫你姐姐了?”
这个称呼,确实有些乱套。
虽然祁欢自知够年纪做她阿姨了,可是自己现在顶着这张脸,实在也不好意思。
“那咱们就不要拘谨,各论各的嘛,反正什么也不耽误。”她着急赶时间,就不逗小姑娘玩了,于是又对胡大夫笑道:“您以后叫我名字就好,那今天我就先走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杨青云也客客气气的作揖告辞。
胡家母女站在门前,一直目送祁欢上了马车,一行人掉头离开,方才转身进了店里,关上大门。
胡大夫一边收拾地上堆着的草药,一边随口问女儿:“大半夜的敞着大门作甚?多不安全。”
小姑娘撇撇嘴,自觉帮着她干活儿:“咱们店里多了个人,若是关起门来遮掩,那家人知道了又该胡乱编排造谣,说你的闲话了。”
胡大夫手下动作僵住,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儿。
小姑娘却是一脸无所谓的坦荡表情,只顾埋头干活儿。
许久之后,胡大夫终也是没说什么,却是难掩心中苦涩,就此作罢。
这边待到马车拐过街角,杨氏就将窗帘撩开一角:“云儿,你上马车来,趁着有时间,再休息会儿。”
老井将马车停下,杨青云依言下马。
祁欢往里面挪了挪,给腾出了地方,片刻之后,杨青云弯身坐了进来。
杨氏开门见山:“今晚的事你别多想,只管安心去考试。姑母在这个家里扎根二十年,自有自己的根基与底气,所以你进了贡院就只管好好写你的文章,外面的事什么都不用管,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等你考完试回来,一切必然已经风平浪静。”
杨青云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之间神色却颇为复杂:“侄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请姑母放心,我一定不会被外物所扰,竭尽所能拼个功名出来,为家里,也为姑母争气。”
“好。”杨氏点点头,目露欣慰。
她打听到了朝中的风声,所以这一届,极有可能是杨青云和他们杨家唯一的机会了。
这拼的,不仅是前程,更是一家人的生死命运。
但她知道,有些话,她也不需要再对杨青云多说。
其实如果但凡可以,也没有人舍得把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一个还不及弱冠的孩子身上……
可是——